金属门栓在陆沉指间发出刺耳的呻吟，夜风裹着电子屏蓝光涌入楼梯间。我按住被吹乱的碎发，指尖残留着纸条边缘的毛边触感——那是张医院化验单裁剪的纸条，背面还印着褪色的"XK-04试剂"字样。
"当心电磁干扰。"陆沉将手机塞进防磁袋，腕表屏显的辐射值正在飙升。他白衬衫第三颗纽扣脱落处，隐约可见北斗七星状烧伤疤痕，与我父亲遗物怀表上的蚀刻如出一辙。
天台钢琴奏响的逆向变调突然撕裂雨幕。我们循着扭曲的《月光奏鸣曲》冲到围栏边，俯瞰之下浑身发冷——本该空置的B栋住院部顶层，此刻竟亮着七扇排列成问号的窗户。
"信号源在移动。"陆沉调试着腕表，表盘跃出三维频谱图，"钢琴键连接着压力传感器，有人正在远程操控。"
我摸向牛仔裤暗袋，昨夜挖出的微型芯片还在发烫。借着月光展开纸条，那句"真相在黑暗中等待"的墨水突然泛出荧蓝——正是母亲临终前注射的示踪剂颜色。
"等等。"我按住陆沉欲触碰纸条的手，"墨迹在氧化。"
字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显露出皮下植入芯片时才有的纳米级电路纹路。陆沉瞳孔骤缩，突然扯开我左袖，腕间不知何时浮现的北斗七星光斑正在同步闪烁。
"青空系统的激活标记。"他指尖划过我突突跳动的桡动脉，"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钢琴声戛然而止。我们冲回琴边时，谱架上多出部老式胶卷相机。取景框里装着张新闻截图：二十年前矿难报道的版面，母亲模糊的身影正举起刻有蛇形符号的相机。
暗房红光如凝固的血浆。我夹起显影中的相纸，1999年4月18日的《晨星报》头版逐渐清晰——矿工们举着"还我真相"的横幅，角落里戴渔夫帽的女记者侧脸，与母亲书房照片完全重合。
"注意水印。"陆沉将放大镜递来。新闻图片边缘，细密的摩尔斯码环绕成环，译出骇人的"全体实验体己苏醒"。
冷藏柜突然发出蜂鸣。我们撬开结霜的柜门，成排贴着"沈知夏"标签的培养皿赫然在目，培养基里漂浮的眼球状器官正随我们的呼吸频率收缩。
"克隆胚胎的视神经培养器。"陆沉用镊子夹起芯片，"看来你的创作能力不是天赋。"
我踉跄着扶住工作台，碰倒的显影液浸湿了抽屉。泛黄的诊疗记录滑落而出——2019年我被诊断为焦虑症那栏，医生签名竟是陆沉父亲陆怀瑾的笔迹。
"他们修改了你的记忆。"陆沉突然扯开领口，锁骨处烫伤的"0715"数字在红光中蠕动，"就像七年前对我做的那样。"
窗外炸响惊雷。应急灯骤亮瞬间，我们同时瞥见暗房墙壁的蹊跷——霉斑组成的图案，正是我小说中反派组织的图腾。
机房服务器群嗡鸣如困兽。我插入优盘瞬间，全息屏炸开无数个监控画面：许子轩在B栋顶楼调试信号发射器，赵悦正往我工位抽屉塞伪造的诊疗单，林宇则对着虚空比划"快逃"的手语。
"实时监控延时只有0.7秒。"陆沉敲击键盘的手速快到出现残影，"有人在给我们开上帝视角。"
破解到第三重防火墙时，警报突然尖啸。我们躲进备用电源室的瞬间，整层楼陷入黑暗。陆沉腕表的荧光照亮墙面，那里用荧光涂料画着巨大的时间轴——我出生那年的标记点，延伸出指向《青空》创刊号的箭头。
"你母亲不是调查记者。"陆沉将芯片嵌入配电箱，"她是初代实验体。"
电流窜过的火花中，全息投影骤然展开：1999年的母亲正在镜头前吞服银色药丸，她腕间的北斗七星纹身与我的光斑完美重叠。视频右下角，陆怀瑾的侧脸从阴影中浮现。
通风管道里，我的后背紧贴陆沉温热的胸膛。下方传来赵悦带哭腔的哀求："再给我三天，一定能让她自愿参加二期实验......"
"认知覆写进度97%，你的时间到了。"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冷笑，"就像处理程砚秋那样。"
我从齿缝挤出偷拍的手机。画面里赵悦颤抖着捧出翡翠吊坠，坠子裂开露出烧焦的芯片——与母亲遗物钢笔里的微型电路完全一致。
陆沉突然捂住我口鼻。戴着青空集团胸卡的技术员们推着冷藏柜经过，白布下凸起的轮廓分明是人体。当最后一人踏出安全门时，我们如猎豹般窜向紧急通道。
"去剧场！"我扯住欲往反方向跑的陆沉，"程砚秋排练《矿殇》的录像带里，有母亲留下的密钥。"
逃生通道的声控灯逐盏亮起，在墙面投下我们交叠的残影。经过贴满《萤火与尘》海报的走廊时，海报里的女主角眼睛突然淌出血泪。
舞台中央的投影仪嗡嗡启动。我插入从程砚秋故居找到的录像带，雪花屏闪过母亲年轻的面容："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他们己经找到......"
刺耳的电流声吞没了后半句。陆沉突然扯断电源，用指纹解锁腕表内置的全息投影——1999年的实验室监控中，婴儿培养舱里的两个女婴正隔着玻璃手掌相贴，她们腕间的北斗七星纹身组成完整星图。
"认知覆写不是消除记忆。"陆沉的声音像从深海传来，"是把真实经历改写成小说情节。"
我颤抖着抚过剧场的镜子墙，那些自以为原创的虐恋桥段，分明是母亲调查笔记的文学化变形。当第七面镜子映出我流泪的脸，背板的暗格突然弹开，露出装满"沈知夏死亡报告"的文件盒。
陆沉从身后环住我发抖的肩膀，呼吸扫过我后颈的芯片植入点："现在你明白了吗？真正需要拯救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我们撞碎安全窗跳进雨幕时，最后回望剧场——程砚秋的巨幅海报正在烈焰中蜷曲，他手指的方向，北斗第七星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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