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叹息，在每个人的灵魂中，缓缓消散。
“神魂交响曲”，也彻底停歇。
整个黑风渊，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敬畏的死寂。
仿佛每个人的灵魂，都被那宏大而悲怆的“声音”，彻底洗刷了一遍，留下了无法言说的、空旷的回响。
天工阁的弟子们，早己停止了嘲笑。
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场中那个，由废铜烂铁组成的、丑陋的机器。
眼神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敬畏，与一丝丝的恐惧。
公输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那张俊朗而高傲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片，信仰崩塌后的，惨白。
许久。
他动了。
他缓缓地，走向自己那尊，被文长老誉为“传世珍品”的，“沉睡精灵”雕像。
他伸出手。
那只曾稳定得能雕刻出世间最精细纹路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他轻轻地，抚摸着精灵那静谧、祥和的脸颊。
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然后。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他的手掌，覆盖上了一层，代表着“毁灭”与“终结”的、狂暴的灵力。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那尊完美无瑕的雕像，从他手掌接触的地方开始，浮现出第一道裂痕。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裂痕，如同蛛网，瞬间，遍布全身。
最终。
“哗啦——”
这尊凝聚了公输班毕生骄傲与“道”的艺术品，彻底地，化为了一捧晶莹的、毫无灵性的粉末。
从他的指尖，随风滑落，归于黑风渊的尘土。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完美”。
做完这一切。
公输班转过身，面对林凡。
他没有发怒，没有不甘，甚至，没有一丝恨意。
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他对着林凡，行了一个，极其标准、极其郑重的大礼。
深深地，将他那颗高傲的头颅，埋了下去。
“我……”
“输了。”
【这是……给大佬跪了？】
林凡看着这一幕，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念头。
他没有胜利的喜悦。
只有一种，用自己的“道”，将另一个天才的“道”，彻底碾碎后，所产生的，兔死狐悲般的，沉重。
就在此时，作为公证人的文长老，终于从那场“神魂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走到林凡面前，之前的轻蔑与不耐，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好奇与恐惧的，极其复杂的眼神。
他躬身一揖。
“默道友，阁主有请。”
……
天工阁主舰，顶层。
这里，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
空旷得，像一间凡人的静室。
林凡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工阁阁主。
他并非仙风道骨，更非威压盖世。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一张蒲团上。
像一个，行将就木，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普通老人。
但林凡的终端，在扫描到他的瞬间，却发出了史无前例的、最高等级的警报。
【错误：数据无法解析。】
【错误：目标为不可知级存在。】
【警告：请勿进行任何形式的试探！】
“坐吧。”
老人的声音，首接，在林凡的脑海中响起。
沙哑，而又疲惫。
“小友，不必紧张。”
“你那机器，很不错。”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向林凡，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伪装。
“但你，可知你今日，胜在何处？”
林凡沉默不语。
老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胜，非因技，也非因道。”
“而是因为，你所‘播放’出的那段‘声音’里……”
“有，故人的味道。”
他缓缓解释道。
“鬼哭石，能记录‘道韵’。寻常人，只能感受到其中的‘怨’与‘煞’。”
“而你的机器，却以一种，连老夫都未曾想过的方式，将它最深层的、属于三千年前的‘道韵’，给‘翻译’了出来。”
“那声音……”
老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刻骨的悲伤与缅怀。
“是老夫的师尊，当年，为镇压‘渊眼’而牺牲时，他那‘舍生取己’的道，与整个黑风渊，产生的，最后的共鸣。”
林凡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原来如此……这不是艺术的胜利，是‘历史’的胜利。】
“所以，你赢了。”
阁主平静地宣布。
“赌约，天工阁，不仅会履行。”
“老夫，会给你更多。”
“整个黑风渊的独家开发权，全权授予你。天工阁，只作为技术入股方，提供一切你所需要的资源。”
这，是远超预期的报酬。
但，还没完。
“另外……”阁主看着林凡，“作为你，让老夫，与故人神魂重逢的谢礼。”
“你可以，向我问任何一个，关于‘炼器’，或‘天道’的问题。”
“只要老夫知道，必定，知无不言。”
林凡的呼吸，骤然一滞。
【一个问题……这，才是今天，最大的奖励！】
他可以问，如何突破元婴。
他可以问，上古最强的炼器传承。
他可以问，长生之秘。
但，他的终端，却在疯狂地，分析着另一个，刚刚才出现的，全新的“变量”。
他，一个程序员的灵魂，对这个世界的“BUG”，有着，远超于对自身“升级”的，本能的好奇。
他对着阁主，深深一揖。
“阁主，晚辈斗胆。”
“想请教您所说的……‘渊眼’，究竟是什么？”
阁主浑浊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如日月星辰般，明亮得骇人的精光。
他沉默了。
许久，许久。
他才重新开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沧桑。
“你，确定要用这唯一的机会，来问一个……可能会让你，永生不得安宁的问题吗？”
见林凡，坚定地点了点头。
阁主，长叹一声。
“也罢。”
“你既然能‘听’到它的声音，便有资格，知道它的存在……”
“也，有资格，背负知道它之后，所带来的一切……”
“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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