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
姜昭阳指尖掐着帕子，猛地解下腕间那只通透的翡翠镯塞给侍女，玉镯撞在喜儿掌心微凉，“拿着这个去京郊军营，找韩靖川将军。告诉他，长公主有难，求他看在祖父旧情上，护我一次。”
喜儿见她眼圈泛红却强撑着挺首脊背，忙攥紧镯子应了声“长公主放心”，转身快步穿过回廊。
姜昭阳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袖——韩靖川的父亲韩承羽曾是祖父麾下猛将，战死沙场后，母亲带着年幼的他被亲戚欺凌，是祖父将他接入军营教养。
二十出头便凭战功封将，如今驻守京郊三十里，是帝都最后的屏障。虽只几面之缘，那次军营比武她输得狼狈，他却递过帕子说“力道再沉些”，此刻，他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微光。
次日清晨，太妃宫中檀香缭绕。张太妃斜倚在软榻上，看着对面端坐的苏太尉，慢悠悠拨着茶盏：“侄儿，你我虽隔着层‘宦官干女’的名分，可你爷爷当年把我过继给张量红，是为保苏家一线生机，这份情分不能忘。”
苏太尉拱手道：“姑姑明鉴，侄儿不敢忘。”
他心知此刻宫中风声鹤唳，萧贵妃一家把持朝政，连皇后嫡女姜昭阳都要被强逼和亲，这场密谈定藏着深意。
张太妃忽然坐首身子，目光锐利如锋：“昭阳祖父待你父亲何等恩重？当年你父亲犯了军纪大错，本要按律问斩，是岳老将军力排众议，说‘惜才更要教才’，给了他戴罪立功的机会。如今公主有难，苏家能坐视不理？”
苏太尉眉头紧锁：“侄儿想帮，可萧家势大……”
“势大就该任人宰割？”
张太妃冷笑，“你以为什么都不做，萧家就会容下苏家？他们早视你我为眼中钉。六皇子姜云升是嫡子，是萧家最忌惮的皇室血脉——你十岁的孙女，愿不愿许给他？”
苏太尉猛地抬头，茶盏在案几上轻颤：“这……萧家必视我为死敌！”
“不做，他们就会放过你吗？”
张太妃敲着案几，“覆巢之下无完卵。联姻六皇子，是把苏家绑在皇室船上；可光有皇室不够，朝堂上得有文官撑着。”
苏太尉沉默片刻，忽然眼底一亮：“姑姑说得是！侄儿有一计——我十五岁的小女儿，性子温婉，略通诗书，愿许给温景行大人的公子温承砚。”
张太妃先是一怔，随即抚掌轻笑：“妙啊！温景行是文官之首，门生遍布天下，虽不结党却一言能定舆情。苏家联六皇子，是握皇室羽翼；联温家，是拴朝堂笔杆。温家与姜家交好，温景行最重恩义，这般一来，文臣、武将（韩靖川自会呼应）、皇室、苏家拧成一股绳，萧家再动，就得掂量掂量了！”
京郊军营帅帐内，韩靖川正着那只翡翠镯。玉镯上还留着淡淡的脂粉香，喜儿说长公主她昨夜枯坐到天明，只反复叮嘱“万事小心”。
他想起长公主祖父岳老将军，在去北方守边疆时，临行前攥着他的手说“守好帝都，护好昭阳姐弟”，喉间发紧，转身对副将沉声道：“传令，备马，我要亲自去趟皇城外围巡查。”
待身侧副将退下，他猛地转身，屈指在剑柄上连叩三下。自幼随侍在侧的侍卫黎朔眸光一动，立刻会意，低眉躬身便要转身。
其余人见状不敢多问，忙齐齐躬身应了声“是”，纷纷退了出去。
黎朔脚步未动时己心下了然——这是将军调动暗卫的暗号。将军麾下那三十名从不见踪影的死士，正是由穆祉丞与庄颜二人统领，平日里皆是蒙面行事，踪迹诡秘难寻。此刻动了这暗号，必是有关乎生死的要紧事了。
一日后，温府书房。温景行听完苏太尉的提亲，捻须沉吟片刻。他知苏家与姜家旧恩，更懂如今朝堂风雨飘摇——萧贵妃党羽密布，正欲铲除异己。温承砚年方十六，与苏家小女也算适龄，更要紧的是，温家若与苏家联姻，便是明着站在护姜、保皇室的阵营里。
“苏大人的心意，景行懂了。”温景行抬眸，目光清正，“承砚这孩子虽年少，却知‘恩义’二字。这桩亲，我应了。明日我就进宫向皇上请求赐婚。”
消息传入宫中，张太妃望着窗外初绽的玉兰，对心腹侍女笑道：“萧家想动昭阳姐弟？先问问韩靖川的刀、温景行的笔、苏家的兵和六皇子的名分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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