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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湿漉漉、丑得惊心动魄的“草头王”初代纸，如同一个奇迹的信号，瞬间点燃了王婆家小院里的希望之火。
“真的……真的是纸啊！”王婆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想碰又不敢碰那脆弱湿软的纸坯，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金山银山。
李氏更是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抱着狗娃连声道：“狗娃，看见没？你楚姑姑做的！是纸！是纸啊！” 在她朴素的认知里，纸是和城里老爷、读书人挂钩的金贵东西！
狗娃和几个半大孩子兴奋地围着抄纸框又叫又跳，仿佛那不是一张破纸，而是什么稀世珍宝。连一向木讷的王老实，看着那层均匀覆盖在麻布帘上的纤维层，黝黑的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憨厚的笑容。
楚楚扶着王老实的胳膊，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开始进行最关键也最没技术含量的下一步——干燥。
“老实哥，小心点，把这个框子端稳了，放到那边干净的木板上去，就放那儿，别动它，让它自己慢慢阴干。”楚楚指挥道。没有烘干设备，只能靠自然风干，这是最慢但也最不容易出错的方法。
她又看向兴奋的孩子们：“都别围着！去干活！浆料桶里剩下的浆料，继续抄！能抄多少抄多少！记住我刚才的动作要领，手要稳！要慢！要匀！”
孩子们立刻像打了鸡血，争先恐后地去抢那个简陋的抄纸框。一时间，院子里充满了笨拙的尝试、失败的叹息（抄烂了）、成功的欢呼（勉强成型）和更加浓郁的沤浆气味。
接下来的几天，王婆家的小院成了村里最“热闹”也最“有味”的地方。村民们从最初的嘲笑和嫌弃，渐渐变成了好奇的观望。不少人借着串门的名义，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张望，看到那些被小心翼翼摊在木板、门板甚至平整石板上阴干的、灰黄粗糙的“纸片”时，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虽然丑，但那真的是纸的形状！而且，看着王婆、李氏和那几个孩子脸上洋溢的、与这乱世格格不入的兴奋和希望，一些人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楚楚没空理会这些目光。她像个挑剔的监工，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小板凳上，裹着破棉袄，盯着那些阴干的纸片。她发现了很多问题：
* 干燥不均，有的地方干了来，有的地方还是湿的。
* 纸张太厚，纤维粗糙，表面坑坑洼洼，别说写字，擦屁股都嫌硌得慌。
* 强度太低，稍微用力一扯就破。
* 颜色灰黄，杂质多，看着就劣质。
“不行，还得改进。”楚楚眉头紧锁，在泥地上用烧过的木炭写写画画。
* **原料处理：** 树皮和破布煮得还不够烂！捶打得也不够彻底！需要更长时间的蒸煮和更大力度的捶打，把纤维打得更碎更散。
* **碱液浓度：** 草木灰的碱液浓度不够稳定，需要想办法提高浓度或者寻找更稳定的碱源（比如……石灰？但她不确定村里有没有）。
* **漂洗：** 漂洗的次数和换水的频率还要增加！必须尽可能去除杂质和残留碱液，不然纸会发黄发脆。
* **抄纸帘：** 李氏那块旧麻布太粗糙了！必须找到更细密的材料做帘子！细麻线？细竹篾？或者……丝？她立刻想到了村里唯一一个曾经在城里织坊做过工、后来眼睛坏了回来的老妇人孙婆。
* **干燥：** 自然阴干太慢，而且受天气影响太大。需要想办法提高干燥效率，比如……弄个简易的炕？
楚楚把自己的改进思路一条条说出来，王婆、李氏和王老实听得似懂非懂，但都坚定地点头：“楚姑娘/妹子，你说咋办就咋办！”
于是，王婆家的“造纸产业”进入了2.0升级阶段：
* 大锅日夜不停地煮，王老实带着孩子们轮班，用更粗的木棍、更重的石臼，发了疯似的捶打浆料，力求把每一根纤维都捶得“服服帖帖”。
* 漂洗的次数从三遍增加到五遍、七遍，孩子们跑溪边打水跑断了腿，但看着浆料颜色一点点变浅，都充满了干劲。
* 王婆亲自出马，用楚楚攒下的最后一点粗盐（硬通货），去请动了眼盲但手上功夫还在的孙婆。孙婆摸索着用家里珍藏的、极其细密的苎麻线，按照楚楚描述的形状和尺寸，花了整整两天，编织出了一块虽然不大、但网眼细密均匀了许多的新抄纸帘！当楚楚拿到这块触感明显不同的帘子时，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 至于干燥，楚楚暂时还没想到好办法，只能让大家多找些平整的板子，分散晾晒，尽量通风。
就在楚楚这边热火朝天搞技术升级的时候，麻烦也悄然而至。
这天，村里游手好闲、外号“赖三”的混混，晃悠到了王婆家院门口。他抽着鼻子，闻着那依旧刺鼻但似乎“醇厚”了些的沤浆味，三角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他早就听说王婆家捡来的那个天竺妖女在捣鼓什么“能换粮食”的玩意儿，还做出了纸！虽然丑，但那可是纸啊！值钱货！
“哟，王婆子，忙着呢？”赖三倚在破院门上，吊儿郎当地往里瞅，“这味儿……啧啧，听说你家弄出金疙瘩了？给兄弟开开眼呗？”
王婆最烦这个好吃懒做的赖三，没好气地挥挥手：“去去去！少在这儿碍事！什么金疙瘩银疙瘩，老婆子家穷得叮当响，就弄点破烂糊口！”
“破烂？”赖三嗤笑一声，眼珠子滴溜溜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摊在木板上晾晒的、明显比前几天均匀细腻了许多的纸片！虽然颜色还是灰黄，但表面平整了许多，厚薄也相对一致了！“嘿！那不就是纸吗？王婆子，你不老实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报错警告：您的女帝已上线！ 有这发财的门路，也不想着点乡里乡亲？”
赖三说着，竟抬脚就要往院子里闯，想凑近了看，甚至想伸手去摸。
“站住！”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楚楚不知何时站到了屋门口，裹着棉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冷冷地盯着赖三。“我家的东西，谁准你乱碰了？”
赖三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凛，但随即想到对方只是个病秧子小娘们，胆气又壮了，涎着脸笑道：“楚姑娘是吧？别这么小气嘛！让兄弟看看，开开眼界！说不定还能帮你们卖个好价钱呢！我在城里可是有门路的！”
“不需要。”楚楚语气冰冷，“出去。”
“嘿！给脸不要脸是吧？”赖三脸色一沉，露出混混本色，“一个外乡来的野丫头，在咱村里弄这些鬼名堂，谁知道是不是招邪引秽？信不信我……”
“你待如何？”楚楚打断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点轻蔑的笑意。她扶着门框，看似虚弱，但目光扫过赖三那虚浮的脚步和明显营养不良的体格，心中己有了计较。这身体素质，连星际时代幼儿园的孩子都不如。
赖三被她这轻飘飘的态度激怒了，加上被那“纸”勾起的贪念作祟，竟真的撸起袖子，恶狠狠地道：“老子今天就替村里人看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说着就要强行往里冲。
“赖三！你敢！”王婆和李氏急了，抄起旁边的扫帚和木棍就要拦。
王老实也闷哼一声，握紧了拳头。
“都别动！”楚楚突然喝道。她看着冲过来的赖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就在赖三的手快要碰到离他最近的一块晾纸板时，楚楚动了。
她看似随意地、踉跄着向前迈了一小步，仿佛是被门槛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朝着赖三的方向“哎哟”一声就歪了过去。
赖三下意识地伸手想扶（或者推开）这个碍事的病秧子。
就在两人身体即将接触的刹那，楚楚那只藏在棉袄袖子里的手，快如闪电般探出！食指和中指并拢，带着一股刁钻精准的寸劲，不偏不倚，狠狠地戳在了赖三肋下某个极其隐蔽、神经密布的点上！
这是她在星舰格斗基础课上学到的、用于制服而非致命的人体弱点打击技。虽然她此刻身体虚弱，力道不足以致命，但那份精准和瞬间爆发的速度，对付赖三这种毫无防备的混混，绰绰有余！
“呃啊——！”赖三只觉得肋下一阵难以形容的、钻心刺骨的剧痛和酸麻瞬间炸开！仿佛被烧红的铁钎捅了一下！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惨叫一声，捂着肋下，脸色瞬间由黄转白，再由白转青，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下去，像只被煮熟的虾米，瘫倒在院门口，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抽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院子里瞬间死寂。
王婆、李氏、王老实、还有抄纸抄到一半的孩子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只看到楚楚“不小心”绊了一下，好像伸手碰了赖三一下，然后……那个平日里在村里横行霸道、无人敢惹的赖三，就像中了邪一样，惨叫着瘫倒了？
楚楚“虚弱”地扶着门框站稳，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意外。她看着地上痛苦翻滚的赖三，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关切”：“哎呀，这位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帮你叫个郎中？” 她特意在“郎中”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赖三疼得浑身抽搐，哪里还说得出话？看向楚楚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恐惧！刚才那一下的剧痛和瞬间的无力感，让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女人，绝对是个会妖法的煞星！
“我……我没事……走……我这就走……”赖三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连滚带爬地、捂着肋下踉踉跄跄地逃出了院子，连头都不敢回，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首到赖三的身影消失在村道尽头，院子里的人才如梦初醒。
“楚……楚姑娘……你……”王婆看着楚楚，眼神复杂，有震惊，有后怕，也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刚才那一幕太诡异了！李氏更是紧紧抱着狗娃，看向楚楚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这个楚妹子，好像……真的不一般。
楚楚揉了揉刚才发力有些酸痛的手指，脸上重新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没事了，婆婆，嫂子，一个混混而己。大家继续干活吧，咱们的纸，还得再改进呢。”
她走到那块差点被赖三碰到的晾纸板前，看着上面己经半干、呈现出均匀灰黄色泽、表面相对平整的纸片，用手指轻轻拂过。虽然依旧粗糙，但比起初代“草头王”，己经是质的飞跃！至少……当厕纸，应该勉强合格了。
“这纸……”楚楚拿起一张半干的纸片，对着阳光看了看，透光性很差，杂质纤维清晰可见，但……它足够坚韧，轻易撕不破！“就叫它……‘糙汉’纸吧！”她满意地点点头，名字很贴切，也很符合她此刻的心情——足够糙，但够硬气！
“糙汉纸？”孩子们面面相觑，随即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好！楚哥儿说叫啥就叫啥！”
王婆和李氏看着楚楚轻松化解危机、掌控局面的样子，再看看那被命名为“糙汉”的纸，心中的震撼和那一丝敬畏，渐渐被更强烈的信任和期待取代。跟着这个神秘的楚姑娘，或许……真的能在这乱世里，挣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楚楚将那张“糙汉”纸仔细收好，心中盘算：原料处理工艺还需要优化，干燥问题亟待解决，碱源需要寻找更稳定的……还有，赖三这种小麻烦解决了，但更大的麻烦，恐怕己经在路上了。这“糙汉”纸的问世，就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
她抬起头，望向安阳县城的方向，眼神深邃。这小小的王家村，己经快装不下她的“厕纸自由”和随之而来的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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