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风带着爽利的凉意,吹得青梧学堂的梧桐叶簌簌落下,像撒了一地金箔。沈青梧正在给孩子们讲《农桑要术》里的节气知识,窗外忽然传来熟悉的铜铃声 —— 是阿竹他们从清平镇回来了。
她放下书卷,念安己经像只小雀儿般蹦了出去,小皮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响。沈青梧跟着走到门口,就见阿竹牵着一匹枣红马,马背上驮着个沉甸甸的麻袋,地瓜爷爷正指挥伙计往下搬东西,脸上的皱纹笑成了朵菊花。
“青梧姑娘,我们回来啦!” 地瓜爷爷手里捧着个陶瓮,瓮口用红布盖着,“这是咱镇上新酿的地瓜酒,埋在老槐树下三个月,你尝尝,比京城的桂花酿还醇厚!”
阿竹擦了把汗,递过来一本厚厚的账簿:“青梧姐,您交代的事都办妥了。老陈的腿伤请刘太医看过了,说好好调养能拄着拐杖走路;张婆婆的孙子用了太医院的眼药,现在能看清书本上的字了;李老实他们的田也翻耕好了,我让人送了新的稻种过去。”
账簿里夹着几张纸,是孩子们写的感谢信。张婆婆的孙子歪歪扭扭地画了个太阳,旁边写着 “谢谢青梧姑姑,我能看见太阳了”;老陈家的小石头画了个瘸腿的人拄着拐杖,旁边标着 “爹说能走路了”;还有十几个孩子的名字挤在一起,末尾画着个大大的笑脸。
沈青梧指尖拂过那些稚嫩的笔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抽气声。回头一看,是苏先生站在廊下,手里捏着封信 —— 那是清平镇女子班的学生写给她的,说她们绣的帕子在镇上的集市卖了好价钱,还说要跟着她学记账,将来也开家自己的绣坊。
“他们…… 他们真的做到了。” 苏先生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眶红得像秋海棠,“我当年总说女子读书无用,是您让我明白,哪怕是针黹女红,也能读出自己的天地。”
正说着,林轻安从翰林院回来了,手里拿着份公文,脸上带着笑意:“陛下听说了清平镇的事,特意下了旨,要在全国推广‘乡学助农’的法子,还说要赏你块‘仁心济世’的匾额呢。”
地瓜爷爷听得首搓手,从麻袋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件粗布衣裳,针脚细密,上面绣着株青梧:“这是李寡妇连夜给你做的,她说当年你总穿那件旧棉袄,现在日子好了,也该有件新衣裳。这青梧是小石头画的样子,说跟你铺子的招牌一个样。”
念安凑过去,指着布上的青梧叶:“娘,这叶子像学堂的梧桐树!” 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跑进屋里,抱着个小木箱出来,里面是他攒的铜板和几支新毛笔,“爷爷,这些给清平镇的小朋友,让他们买糖吃,写字用。”
地瓜爷爷接过木箱,手都在抖,老泪滴在铜板上,映出细碎的光:“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咱清平镇的娃娃要是能像你这样,将来都能有大出息。”
傍晚时分,沈青梧让厨房做了清平镇的农家菜:蒸蜜薯、炒南瓜、地瓜粥,还有刚开封的地瓜酒。地瓜爷爷喝得红光满面,说起镇上的新鲜事:二柱子的账房铺添了两个学徒,都是学堂出来的孤儿;王木匠的豆腐脑铺开始卖桂花糕,说是按沈青梧当年教的方子做的;连最偏僻的南坡,都竖起了块木牌,写着 “青梧助学田”,地里的收成全用来补贴学堂。
“对了,” 地瓜爷爷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烤地瓜,还带着余温,“这是李寡妇儿子烤的,说要让你尝尝现在的手艺。他说当年你把烤地瓜的档口让给我,现在他要把这手艺传下去,让镇上的人都能在冬天吃上热乎的。”
沈青梧接过地瓜,剥开焦黑的皮,金黄的瓤里淌着蜜似的糖汁,咬一口,甜意从舌尖暖到心里。她忽然想起那年寒冬,自己蹲在铺子里啃着地瓜,看着窗外飘雪,以为日子就这样了。却没想到,一块地瓜的暖意,能蔓延这么远,生根发芽,长成一片浓荫。
夜深了,地瓜爷爷己经睡下,嘴角还挂着笑,像是做了个甜美的梦。沈青梧站在窗前,看着月光洒在梧桐叶上,像撒了层银霜。林轻安从身后搂住她,手里拿着那封孩子们的感谢信:“你看,你播下的种子,都开花了。”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沈青梧靠在他肩上,“是地瓜爷爷的善良,是镇上人的坚韧,是这些孩子的努力,才让这点暖意一首传下去。” 她顿了顿,忽然笑了,“等明年春天,咱们带着念安回清平镇吧,去看看那片助学田,去尝尝新烤的地瓜,告诉那里的孩子,只要心里有光,日子总会甜起来的。”
月光穿过窗棂,照在桌上的青梧布衫上,那株青梧在月光下仿佛活了过来,叶片舒展,像在迎风生长。沈青梧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就像这地瓜的暖意,从清平镇到京城,从当年到如今,还会一首传下去,传到更远的地方,温暖更多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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