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念梧2岁多了，青梧学堂的琅琅书声里就多了个软糯的童音。念梧穿着身粉色的小袄，扎着两个羊角辫，正跟着哥哥念安读《三字经》。只是她的心思显然不在书本上，小手偷偷拽着念安的衣袖，眼睛却瞟着窗外的海棠花，嘴里的 “人之初” 被念成了 “花之初”。
“不是花之初，是人之初一。” 念安压低声音提醒，手里的毛笔却悄悄往妹妹那边挪了挪，念梧的砚台里没墨了，他得趁先生转身时给她匀些。
先生刚在黑板上写完 “礼” 字，就见念梧举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喊：“先生，哥哥说‘礼’就是不让别人抢我的糖葫芦！”
满教室的孩子都笑了，念安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却还是梗着脖子替妹妹辩解：“妹妹说得没错！抢东西就是不礼！”
放学路上，念梧踩着哥哥的影子往前走，羊角辫上的红绒球随着脚步蹦蹦跳跳。有个高个子男孩抢了她手里的糖人，念安立刻把妹妹护在身后，虽然个头比对方矮了半个头，却瞪着眼睛说：“把糖人还回来！不然我就去告诉先生！”
男孩见他一脸认真，悻悻地把糖人塞回念梧手里。念梧搂着哥哥的腰，把糖人举到他嘴边：“哥哥吃，甜。”
念安咬了一小口，甜味在舌尖散开，忽然觉得自己比先生还厉害。
家里的院子更是兄妹俩的天地。念安在葡萄架下写作业时，念梧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用树枝在地上画小人，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是哥哥，这个是我，我们在摘葡萄。” 有次她把墨汁洒在了念安的作业本上，吓得眼圈都红了，念安却笑着说：“正好，我觉得这页字写得不好，重写就是。”
沈青梧坐在廊下做针线活，看着儿子把妹妹的错题本拿去抄写，看着女儿把刚学会的儿歌唱给哥哥听，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林轻安回来时，常撞见这样的场景：念安趴在桌上算算术，念梧趴在他背上数他的头发；或者两人围着张婆婆，听她讲清平镇的故事，念安总把最大的那块米糕塞给妹妹，念梧则把最甜的那颗蜜饯喂给哥哥。
“你看他们俩，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青梧靠在林轻安肩上，看着兄妹俩在海棠树下追逐，花瓣落在他们的发间，像撒了层粉。
“随你，都心善。” 林轻安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念安身上，儿子正蹲下来，给摔倒的妹妹拍掉裙角的土，动作温柔得像个小大人。
学堂里的先生常对沈青梧说：“念安这孩子，把妹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有次念梧被先生罚站，他愣是陪着站了半个时辰，说‘妹妹错了就是我没教好’。”
念梧也格外依赖哥哥。晚上睡觉前要听哥哥讲完故事才肯闭眼，早上要哥哥帮她梳好辫子才肯出门，连沈青梧给她做的新衣裳，都要先问哥哥 “好看吗”。有次念安去国子监参加考试，念梧在家坐立不安，隔一会儿就问张婆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他会不会忘了给我带糖葫芦？”
等念安背着个油纸包进门时，念梧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小鼻子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哥哥，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傻丫头，” 念安刮了刮她的鼻子，把油纸包递给她，“给你带了最大的糖葫芦，上面还蘸了芝麻。”
沈青梧看着兄妹俩坐在门槛上分吃糖葫芦，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幅温馨的画。她忽然想起念安小时候那个皱巴巴的样子，想起念梧刚出生时那声响亮的啼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林轻安走过来，递给她一块刚烤好的地瓜：“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在想，” 沈青梧咬了口地瓜，甜香在舌尖漫开，“咱们的日子，就像这地瓜，慢慢熬，就越来越甜了。”
院子里传来念安和念梧的笑声，混着海棠花的香气，在风里飘得很远。沈青梧望着他们的笑脸，忽然觉得，所谓圆满，不过就是这样，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看着他们兄友妹恭，看着家里的笑声越来越多，看着那些平凡的日子，像这春天的花一样，热热闹闹地开着。
月光爬上葡萄架时，念安还在给念梧讲《西游记》，念梧的小脑袋靠在哥哥肩上，己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沈青梧走过去，想把女儿抱回屋，念安却轻轻摆手：“娘，让她再靠会儿，她说这样做梦都是甜的。”
沈青梧笑了笑，转身吹熄了廊下的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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