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立秋，青梧学堂的梧桐叶落了满地，像铺了层金毯。沈青梧坐在廊下的藤椅上，手里着块温润的玉佩 —— 那是当年皇后赏赐的青梧佩，边角己被岁月磨得光滑。阳光透过稀疏的白发，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像撒了层碎金。
“奶奶，您看！这是重孙儿写的‘青梧’二字！” 一个扎着总角的小童举着张宣纸跑过来，墨汁还未干透，笔画却有模有样。沈青梧接过纸，指尖拂过稚嫩的笔迹，忽然想起念安小时候也是这样，举着歪歪扭扭的字向她炫耀。
“写得好，有你爷爷当年的影子。” 她笑着点头，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温暖的花。不远处，林轻安正被几个孙辈围着，听他讲当年修水渠的故事。他的背己经有些驼了，说话时也带着些气喘，却依旧中气十足，讲到 “以工代赈” 的妙处时，还会习惯性地捋捋花白的胡须。
青梧糕铺早己交给了春桃的儿子打理，铺子的招牌换了新的，却依旧是 “青梧” 二字。每日清晨，巷子里还是飘着烤地瓜和桂花糕的香气，只是现在掌勺的，是李寡妇的孙子，他总说 “要把青梧奶奶的手艺传下去”。
学堂也交给了小毛豆的徒弟，分校己经开到了五十六个州府，连西域的城邦都有了 “青梧学堂” 的影子。每年清明，各地的先生都会派人送来新的《教学札记》，上面记着更巧妙的识字法、更实用的算术课，沈青梧总会戴上老花镜，一字一句地读，像在品读岁月酿出的甜。
正午的阳光暖融融的，林轻安慢慢走过来，在沈青梧身边坐下，递过一杯温热的菊花茶。“孩子们都去铺子里帮忙了，总算能清静会儿。”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熟悉的温柔。
沈青梧接过茶杯，水汽氤氲了她的眼睛。“还记得吗？当年在清平镇，你也是这样，总在我忙完后递杯热茶。”
“怎么不记得。” 林轻安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己经枯瘦如柴，却依旧温暖，“那天你冻得手都红了，我就想着，这辈子一定要让你暖和些。”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院外熙攘的街巷 —— 那里有提着糕点的妇人，有背着书包的学童，有互相搀扶的老人，一派安乐祥和。忽然轻声问：“青梧，这么多年了，你…… 后悔过吗？”
泡泡吃芒果过敏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沈青梧愣了愣，转头看他。他的眼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像当年在朝堂为她争辩后，怕她受委屈时的模样。
她笑了，伸手抚过他眼角的皱纹，那里刻着他们共同走过的风霜。“傻老头子，后悔什么？”
“后悔…… 留在这乱世里，陪我吃了这么多苦。” 林轻安的声音更低了，“你本可以……”
“没有什么本可以。” 沈青梧打断他，语气坚定又温柔，“你忘了？当年在清平镇的雪夜里，我蹲在烤地瓜的摊子前，以为日子也就那样了。是你把我拉起来，说‘往前看，总有甜的时候’。”
她指着院子里追逐的重孙辈：“你看他们笑得多甜；再看街对面的学堂，朗朗书声里，多少孩子在盼着将来；还有那糕铺，烟火气里藏着多少人家的暖…… 这些，不都是咱们一起熬出来的甜吗？”
“若说后悔，” 她忽然凑近，像年轻时那样眨了眨眼，“大概是后悔没早点遇见你，让你多等了那么多年。”
林轻安被她逗笑了，眼角的泪却跟着落了下来，滴在相握的手上，滚烫滚烫的。
他们坐在藤椅上，看着阳光漫过青石板，看着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忽然觉得所有的语言都成了多余。岁月像条缓缓流淌的河，把那些跌宕起伏的日子都淘成了温润的沙 —— 初遇时的窘迫，办学堂的艰难，朝堂上的争辩，生孩子的阵痛…… 如今想来，都成了心口暖暖的印记。
林轻安从怀里掏出块油纸包，打开是两块烤地瓜，焦黑的皮里淌着蜜似的糖汁，还是当年清平镇的味道。“尝尝？” 他递过去一块，自己拿起一块，慢慢剥开。
沈青梧咬了一口，甜香从舌尖暖到心里，和当年那个雪夜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她侧头看向林轻安，他正眯着眼睛笑，阳光在他花白的眉毛上跳跃，眼里的爱意像年轻时一样，从未变过。
岁月在他们脸上刻满了痕迹，却带不走彼此眼中的光。就像这青梧学堂的名字，就像这烤地瓜的香气，就像他们握了一辈子的手，早己把平淡的日子，熬成了最醇厚的甜。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混着学堂的读书声，在阳光里飘得很远。沈青梧靠在林轻安肩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意。她知道，选择留下，选择与他并肩，是这辈子最对的决定。
因为爱，从来都不是计较付出多少，而是庆幸，能与你一起，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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