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雪，终于落了下来。
苏颜阁的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
安掌柜和张万山二人，正对着几本厚如砖石的账册，眉头紧锁。
账册上，记录着苏颜阁与盐业两大产业，如同潮水般涌入的巨额利润。
那些天文数字般的银两，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的户部尚书，都为之疯狂。
然而，两位商业巨擘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凝重与忧虑。
柳如烟推门而入，带来了一股室外的寒气。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账册，又看了看两人的神情。
“怎么，赚得太多，反倒发愁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调侃。
安掌柜苦笑一声，站起身，指着那些账册。
“东家，您有所不知。”
“如今我们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
“每日里，光是银钱的交割与运输，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张万山也接过话头，神情严肃。
“不错。”
“大量的现银，在路上运输，不仅成本高昂，风险也极大。”
“前几日，我们一支从江南运送银两的队伍，便在路上，遭遇了山匪，虽有银羽卫护送，未曾有失，但也折损了三名弟兄。”
“长此以往，终非良策。”
“而且，如此巨量的财富，都堆积在库房里，无法流通，等同于一潭死水。”
柳如烟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她知道，他们说的问题，都切中了要害。
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如果没有一个与之匹配的，高效而安全的金融体系作为支撑。
那么，它就像一个建立在沙滩上的巨人，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自身的重量，而轰然倒塌。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她的心中，一个早己酝酿多时的计划，终于到了可以付诸实施的时候。
她转过身，目光在安掌柜与张万山的脸上，缓缓扫过。
“我们，开一家自己的钱庄。”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房间内的两位掌柜，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开钱庄，那可不是普通的生意。
它需要的是无可比拟的信誉，与富可敌国的资本。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柳如烟没有给他们质疑的时间，继续说道。
“这家钱庄，就叫‘银羽钱庄’。”
“它的资本，便以我们苏颜阁与盐业，两大产业的所有利润为依托。”
“我要在京城，苏杭，两淮，以及所有通商大埠，都开设它的分号。”
“我要让它的网点，遍布整个大周王朝。”
安掌柜的嘴唇，微微颤抖。
“东家，这……这谈何容易。”
“京中那些老字号的钱庄，哪一家，不是经营了上百年，背后都有王公贵族撑腰。”
“我们一个新号，如何能与他们竞争，如何能让百姓，信服于我们？”
柳如烟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信誉，不是靠时间熬出来的，而是靠实力，与利益，铸就的。”
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
“我们要推出，两项前所未有的新业务。”
“第一，异地存取。”
“凡在我银羽钱庄存入的银两，皆可凭专属的银票，在我大周境内的任何一家分号，随时，足额，提取。”
“跨地取款，只收取千分之一的手续费。”
此言一出，安掌柜与张万山，同时愣住了。
他们都是商业上的老手，瞬间便明白了这项业务背后，那颠覆性的意义。
这意味着，商人们再也不需要带着大量的现银，在路上冒险。
一张薄薄的银票，便可以走遍天下。
柳如烟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继续抛出了她的第二个重磅炸弹。
“第二，低息贷款。”
“凡是家世清白，有正当营生，信誉良好的中小商人，皆可以其店铺，货物为抵押，向我银羽钱庄，申请贷款。”
“我们的利息，要比市面上所有的钱庄，都低至少三成。”
“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富人的生意。”
“更要做的，是那些有梦想，有能力，却苦于没有启动资金的，普通人的生意。”
如果说，第一项业务，是颠覆。
那么，这第二项业务，便是在挖所有老字号钱庄的根基。
张万山的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他仿佛己经看到，一场席卷整个大周金融业的巨大风暴，即将到来。
他激动地说道。
“东家此举，不仅能迅速吸纳海量的民间资本，更能将无数的中小商人，都牢牢地，绑在我们这条船上！”
“此乃，阳谋！”
“堂堂正正的阳谋！”
“那些老字号钱庄，除了跟进，别无他法！”
“但他们的资本与信誉，根本无法与我们相提并论！”
柳如烟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
“所以，此事，宜快不宜迟。”
“我要在一个月之内，看到第一家‘银羽钱庄’，在京城，正式开业。”
一个月后，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
一家装修得极为气派，门楣上悬挂着“银羽钱庄”烫金牌匾的新钱庄，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正式开业。
钱庄的门口，张贴着巨大的告示，详细地说明了“异地存取”与“低息贷款”两项新业务的细则。
起初，大部分的百姓与商人，都抱着观望与怀疑的态度。
毕竟，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钱庄，不是一件小事。
开业的第一天，钱庄的生意，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清。
然而，第二天。
一名来自江南的绸缎商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万两银票，存入了银羽钱庄。
他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在位于苏杭的分号，顺利地，取出了九千九百九十两现银。
消息传开，整个京城的商界，都为之震动。
第三天。
一名经营着小杂货铺的店主，因为资金周转不灵，濒临破产。
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自己的店铺作为抵押，向银羽钱庄，申请了五百两的贷款。
银羽钱庄的掌柜，在派人核实了他的情况之后，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便批准了他的贷款。
并且，利息，真的比其他钱庄，低了整整三成。
这个消息，又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地在京城底层的小商贩中，传扬开来。
从第西天开始。
银羽钱庄的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无数的商人，百姓，将自己积攒的财富，源源不断地，存入了这个新兴的金融巨头。
而那些资金匮乏的中小商人，更是将银羽钱庄，视为了救命的菩萨。
旧有的钱庄模式，在这两项颠覆性的业务冲击下，显得不堪一击。
它们或被迫跟进，却因资本不足而捉襟见肘。
或固步自封，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客户，被银羽钱庄，一点一点地，蚕食干净。
不过短短数月。
“银羽钱庄”，便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迅速地吸收了海量的民间资本。
它的银票，成为了整个大周王朝，最坚挺，最受欢迎的硬通货。
它，己经成为了大周王朝，最具影响力的，真正的金融巨头。
而柳如烟，也终于，为她那庞大的商业帝国，铸就了一颗，强而有力的，金融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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