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不欢而散。
吴家的人,被长公主府的禁卫,暂时收押了起来,等待圣上的最终发落。
柳如烟那番惊世骇俗的告白,和“苏颜阁”背后那段充满悲情和反抗的故事,己经随着离席的宾客,传向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今夜过后,柳如烟这个名字,注定要名动京华。
宾客散尽之后,长公主单独留下了柳如烟。
她将柳如烟,请到了自己平日里处理事务的内书房。
书房之内,檀香袅袅。
长公主换下了一身华贵的礼服,只穿着一件素色的宫装,斜倚在软榻上,揉着自己的眉心。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尚未完全消散的怒意。
“坐吧。”
她对柳如烟,抬了抬手。
柳如烟依言,在下首的一张椅子上,端正地坐下。
“今天晚上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长公主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本宫也没想到,吴家的人,竟会如此丧心病狂,愚蠢至极。”
柳如烟微微垂首。
“民女不敢。”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倒是沉得住气。”
“从头到尾,本宫都未曾在你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慌乱。”
“那杯毒茶,你是何时发现不对的?”
柳如烟如实回答。
“从那个宫女,端起茶杯的那一刻起。”
“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心思缜密,胆识过人。”
“柳如烟,你确实是一个有趣的人。”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吴家,倒了。”
“你为你母亲,报了仇,也为你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通过今晚这件事,你在京城,也算是彻底扬了名。”
“但是,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足够了。”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同情和怜悯,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想要在这京城真正地立足,想要让你那个‘苏颜阁’,长久地开下去,你需要的,不是别人的同情,而是真正的,无可替代的实力。”
柳如烟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她知道,长公主接下来说的,才是今晚的重点。
“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长公主坐首了身体,神情无比郑重。
“一个让你,一步登天的机会。”
“同时,这也是本宫,给你的一个考验。”
“十日之后,便是圣上的万寿节。”
“这些年,天下的奇珍异宝,圣上早己见了无数。寻常的香料,更是闻得腻了。”
“本宫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柳如烟的脸上。
“在十日之内,为圣上的寿辰,调制出一款,这世上,从未有过的独特香氛。”
“这款香氛,要新奇,要独特,更要能合圣上的心意。”
“柳如烟,你,敢接吗?”
这个任务,听上去,是一个天大的机缘。
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艰巨的考验。
为皇帝调制寿礼,还是要求“前所未有”。
十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太仓促了。
这其中的难度和风险,不言而喻。
若是做得好了,自然是一步登天。
可若是稍有差池,惹得龙颜不悦,那后果,便是万劫不复。
柳如烟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缓缓地站起身,对着长公主,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民女,遵命。”
从长公主府回来之后,柳如烟便将自己,关在了那座独立的院落里。
她谢绝了所有的访客。
就连小莲和铁风,都很少能见到她的面。
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像一块巨石,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小莲每日都忧心忡忡。
她看到小姐的房间里,没日没夜地亮着灯,心中更是焦急。
她几次想要进去劝说,却都被柳如烟,用平静的眼神,制止了。
铁风虽然不懂香料,但他也知道,为皇帝献礼,是何等重大的事情。
他加派了三倍的人手,将整个院子,守护得如铁桶一般,不让任何人,前来打扰。
所有人都以为,柳如烟一定是在房间里,废寝忘食地,尝试着将各种名贵的花卉香料,进行混合与调配。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柳如烟的房间里,连一朵多余的鲜花都没有。
她取出来的,不是任何娇艳的花瓣。
而是那些,从汐谷带来的,被精心烘焙过的,“崖山白雪”的茶叶。
那套“紫龙出岫”的蒸馏器,再一次,被架了起来。
柳如烟不眠不休。
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看似枯燥的萃取过程。
但这一次,她萃取的,不再是花朵的精华。
她调整着炭火的温度,控制着蒸汽的流速,改变着冷却的时间。
她的每一次尝试,都有些微的不同。
她将萃取出来的液体,用不同材质的器皿,分别装好。
然后,她会静坐一旁,用最敏锐的嗅觉,去分辨那些液体,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温度下,所散发出的,最细微的香气差别。
有时候,她会对着一滴液体,沉思一个时辰。
有时候,她又会将辛苦了半天的成果,毫不犹豫地,全部倒掉。
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忘我的创作状态之中。
时间,在一天天地过去。
十日之期,转瞬即至。
这一天,长公主府的马车,准时停在了柳如烟的宅邸门口。
林姑姑亲自下了车。
当她看到柳如烟的时候,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过十日未见,柳如烟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
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眼下,还有一圈淡淡的青色。
但她的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那是一种,大功告成之后,胸有成竹的,璀璨的光芒。
“柳姑娘,时辰到了。”
林姑姑开口提醒道。
柳如烟点了点头。
她没有带任何随从。
她的手上,只捧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半人高的长颈瓷瓶。
她一个人,登上了那辆华贵的马车。
长公主的内书房里。
长公主坐在主位上,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她己经听说了,柳如烟这十日来,闭门不出的事情。
她的心中,也同样,存着一丝好奇和期待。
柳如烟捧着那个长颈瓷瓶,走到了书房的中央。
她将瓷瓶,轻轻地,放在了一张梨花木的矮几上。
她解开黑布。
一个造型典雅的,天青色汝窑瓷瓶,出现在了长公主和林姑姑的面前。
长公主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精致小巧的,用来装香膏或者香水的水晶瓶。
她没想到,柳如烟呈上来的,竟是这么一个大家伙。
“柳姑娘,这就是你为圣上,准备的寿礼?”
林姑姑在一旁,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
柳如烟微微一笑。
“回姑姑的话。”
“我这瓶中之物,并非涂抹于身的香膏,也非喷洒于衣的香水。”
她的回答,让长公主和林姑-姑,都更加意外了。
不是香膏,也不是香水。
那还能叫香氛吗?
柳如烟没有再解释。
她打开了那个天青色瓷瓶的瓶塞。
然后,她用一根细长的银勺,从瓶中,舀出了一小勺清澈如水的液体。
她走到书房角落里,一个没有点燃的,白玉雕成的莲花香炉前。
她将那一小勺液体,缓缓地,滴入了香炉之中。
做完这一切,她便退到一旁,静立不语。
书房内,一片寂静。
长公主和林姑姑,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片刻之后。
一股若有若无的,极其清淡的香气,开始在书房里,悄然弥漫。
那香气,很奇特。
它没有半点花香的甜腻和馥郁。
那是一种,带着微苦的,清冽的,草木的气息。
像是雨后初晴的清晨,你独自一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山谷之中。
山间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
你呼吸到的,是泥土的芬芳,是青草的甘冽,是山涧清泉的冷冽。
那香气,渐渐地,又有了变化。
那一丝微苦,渐渐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悠远的,醇厚的,温暖的回甘。
就像是你坐在山巅的茅屋里,亲手烹煮了一壶,用山泉水泡的,上好的新茶。
茶香,西溢开来。
它不浓烈,不张扬,却能轻易地,抚平你心中所有的焦躁和不安。
它让你的整个身心,都渐渐地,放松下来,沉静下来。
仿佛置身于空谷之中,遗世独立,物我两忘。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香气了。
这是一种意境。
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宁神静气的,禅意。
长公主,彻底地,被震撼了。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感觉,这些天来,因为吴家之事而产生的烦躁和怒火,在这一刻,都被这股神奇的茶香,彻底地,抚平了。
她的心,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宁。
许久,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明亮的光彩。
“此物,何名?”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柳如烟微微躬身。
“回殿下的话。”
“此物,以‘崖山白雪’之茶叶萃取,可熏染衣物,可静坐闻香。”
“民女为它取名,‘空谷幽兰’。”
“空谷幽兰……”
长公主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最终,变成了一种毫不掩饰的,龙颜大悦。
“好!好一个‘空谷幽-兰’!”
“清雅悠远,宁神静气!”
“这才是,真正配得上圣上万寿节的,绝世之礼!”
她猛地站起身,用一种无比欣赏的,甚至带着一丝狂热的眼神,看着柳如烟。
她当即,下了一道,让整个皇宫,都为之震动的命令。
“传本宫的令!”
“从今日起,未来一年,宫中所有殿宇,所有香氛用度。”
“上至圣上书房,下至各宫所需。”
“皆由‘苏颜阁’,独家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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