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阁”独家供应宫中所有香氛用度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鸟儿,一夜之间,飞入了京城所有高门大户的后院。
这道来自权力之巅的谕令,是比任何广告都更加有力的金字招牌。
柳如烟那座原本还算僻静的宅邸,门口第一次,出现了车水马龙的盛况。
一辆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从清晨开始,就将整条街巷堵得水泄不通。
管家和仆妇们,拿着各府主母的拜帖和雪片般的订单,几乎要踏破了柳府的门槛。
“小姐,这是吏部尚书夫人的订单,她要一百瓶‘空谷幽兰’茶露,说要送给宫里的娘娘们做人情。”
“小姐,这是镇国公府的帖子,老太君说她闻了您调的香,晚上睡得都安稳了,想请您过去说说话。”
“小姐,还有城外陈员外家的,他们说不管多少钱,都想求一盒‘苏颜’药膏……”
小莲捧着一沓厚厚的订单簿,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喜悦,忙得脚不沾地。
铁风不得不将手下所有的护卫都派了出去,专门负责维持秩序和登记来客。
整个“苏颜阁”,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热火朝天的景象。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朱雀大街上,那座曾经不可一世的百花楼。
这里,门可罗雀,冷清得能听到风吹过牌匾的声音。
曾经那些把这里当成自家后花园的贵妇小姐们,如今,都对这里避之不及。
百花楼的掌柜,不过短短十几天,就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
他的眼窝深陷,两鬓斑白,整日愁眉苦脸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堂里,唉声叹气。
吴尚书府内,气氛更是压抑到了极点。
吴尚书因为谋害皇室客人的大罪,己经被革职查办,打入天牢,只等秋后问斩。
吴家,彻底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剩下的妇孺和旁支,为了挽回颓势,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降价!给我把所有东西的价格,都降下来!”
吴家的一个管事,对着百花楼的掌柜,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们‘苏颜阁’不是高高在上吗?那我们就把价格,降到泥土里去!”
“我就不信,这京城里,还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于是,百花楼的货架上,贴满了崭新的,低得令人咋舌的价签。
曾经卖一百两银子一盒的顶级香膏,现在,只卖十两。
曾经专供贵人的口脂水粉,现在,甚至比寻常铺子里的东西还要便宜。
然而,这场饮鸩止渴式的价格战,并没有换来预想中的抢购热潮。
京城的百姓们,不是傻子。
在经历了假药风波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百花楼那肮脏的底细。
偶尔有几个贪便宜的客人走进去,拿起那些降价的商品,只要和“苏颜阁”流传出来的样品稍一对比,便会立刻嫌恶地扔下。
“这粉也太粗了,抹在脸上跟刷墙似的。”
“这香味,又俗又腻,跟‘苏颜阁’那清雅的茶香,简首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便宜没好货,谁知道这里面,又掺了什么害人的东西,白给我都不要!”
品质上的巨大差距,让百花楼的廉价策略,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们的库房里,堆满了无人问津的劣质产品。
而更致命的打击,接踵而至。
那些之前被吴家拖欠了大量货款的,来自天南海北的香料和药材供应商们,听闻吴家倒台的消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西面八方,蜂拥而至。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吴家倒了,我们的血汗钱不能不给!”
“再不给钱,我们就去京兆府尹,告到你们家破人亡!”
愤怒的供应商们,将吴府和百花楼的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曾经的美妆帝国,第一次,陷入了创立以来,最严重的财务危机。
就在百花楼内外交困,风雨飘摇之际。
柳如烟,终于出手了。
她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
她用充裕的资金,以一个惊人的价格,盘下了朱雀大街上,百花楼正对面,那座同样是三层楼的,最大的商铺。
仅仅用了七天的时间,那座商铺就被重新修缮一新。
一块由名家题写的,黑底金字的巨大牌匾,被高高地挂了上去。
苏颜阁。
京城的第一家分店,以一种无比强势的姿态,正式开业。
开业当天,柳如烟没有参与任何价格战。
她甚至没有急着售卖任何产品。
她只是派出了铁风。
铁风的目标,不是那些前来道贺的宾客,也不是那些持币观望的顾客。
他的目标,是街对面,那座愁云惨淡的百花楼里,那些人心惶惶的,最好的手艺人。
百花楼的首席调香师,陈伯,正在自己的工坊里,对着一堆劣质的香料,唉声叹气。
他己经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年。
他亲眼见证了百花楼的崛起和辉煌。
也亲手,调制出了无数款,曾让整个京城贵女都为之疯狂的香氛。
可如今,东家倒了,楼也快塌了。
他一身的本事,却要被逼着,去调制那些连他自己都看不上眼的,廉价的垃圾。
他的心里,充满了不甘和悲哀。
就在这时,工坊的门,被推开了。
铁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任何威胁。
他只是将一封信,和一个小小的木盒,轻轻地,放在了陈伯的面前。
“陈师傅,这是我们家小姐,给您的。”
陈伯疑惑地,打开了那封信。
信上的字迹,清隽而又充满了力量。
信的内容很简单,没有长篇大论,只有最真诚的邀请。
信中说,她知道陈伯的才华,也敬佩他的手艺。
她还说,“苏颜阁”,需要他这样的宗师。
她承诺,只要陈伯愿意过来,她将给予他,绝对的创作自由,和最优良的,来自天南地北的原材料。
最后,信的末尾,写着一个让他心脏都为之停跳的数字。
双倍的薪俸。
陈伯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缓缓地,打开了那个木盒。
盒子里面,没有金银,没有珠宝。
只有一小撮,黑色的,如同沙砾一般的,干燥的茶叶。
那,正是“崖山白雪”的原叶。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清冷而又悠远的香气,瞬间,钻入了他的鼻腔。
作为一名顶级的调香师,陈伯的鼻子,比任何人都要灵敏。
他只闻了一下,就立刻判断出,这绝对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足以改变整个香料界的,绝世奇珍!
他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了一名匠人,在看到顶级材料时,那种狂热的,无法抑制的,创作的欲望!
他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铁风。
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选择了。
不,应该说,他根本就不想选择。
他对着铁风,深深地,鞠了一躬。
“请代我,谢过柳姑娘的知遇之恩。”
第二天,百花楼的首席调香师陈伯,带着他最得意的几个徒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那座他工作了三十年的大门。
他们穿过朱雀大街,走进了那座崭新的,充满希望的“苏颜阁”。
这,只是一个开始。
陈伯的离开,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紧接着,是百花楼手艺最好的,专门制作胭脂的王师傅。
是那个能将口脂做得薄如蝉翼,润如膏玉的李娘子。
是那些雕刻香膏模具的,手艺最精湛的木匠。
是那些经验最丰富,最懂得如何与贵妇们打交道的,金牌侍女。
柳如烟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釜底抽薪。
她以双倍的价钱,将百花楼从上到下,所有最核心,最优秀的人才,一个不留地,全都挖了过来。
客源的流失,人才的背叛,供应链的断裂。
这三重致命的打击,终于,彻底压垮了这座曾经的美妆帝国。
百花楼的工匠们,爆发了更大规模的,恐慌性的流失潮。
那些还抱着一丝幻想的吴家旁支,也终于,彻底绝望了。
为了偿还供应商的巨额债务,他们被迫开始变卖产业。
第一个被卖掉的,就是那座象征着吴家昔日荣耀的,位于朱雀大街的,百花楼。
一个月后。
那块曾经在京城风光了数十年的,写着“百花楼”三个大字的巨大牌匾,在一片唏-嘘声中,被人从门楣上,缓缓地,摘了下来。
随着牌匾的轰然落地。
这座曾经的美妆帝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彻底地,轰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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