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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倒流的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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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缝店的木门刚合上,老座钟就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响,指针竟从三点逆时针跳回了两点。黎音怀中的琉璃蝴蝶突然发烫,她下意识按住衣襟,透过布料能感觉到翅膀的纹路在微微起伏,像是在呼应某种遥远的频率。

“不对劲。” 苏明走到工作台前,指尖拂过散落的线轴,靛蓝色的丝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回线轴,“时间在回溯,而且只影响店里的东西。” 他拿起剪刀,发现刃口的符文在逆向流转,原本从左到右的蝶形印记,此刻正从右向左重新勾勒。

阿南胸口的疤痕泛起淡淡的金光,他走到挂着的记忆衣裳前,那些绣好的针脚正在松动,金线像受惊的蛇般缩回线头,只留下半只模糊的蝴蝶轮廓。“是琉璃蝴蝶的影响。” 他转身看向黎音,“完整的时间织本核心,正在改写周围的时间流。”

黎音将琉璃蝴蝶从怀中取出,放在《时间织本》上。两者接触的瞬间,织本突然自行翻页,停在空白的扉页,上面缓缓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当核心苏醒,被缝合的记忆将重见天日。” 字迹刚稳定,就开始以相反的顺序消退,像是被无形的橡皮擦掉。

“重见天日?” 黎音按住扉页,阻止字迹消失,“难道还有没被发现的记忆碎片?” 她的目光扫过店铺角落,突然定格在柜台下的旧木箱上 —— 那是母亲留下的收纳箱,锁孔是青铜齿轮的形状,与黑衣男人烟盒上的图案完全吻合。

阿南立刻找来铜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齿轮 “咔嗒咔嗒” 转动起来,竟与湖底阁楼座钟的声响如出一辙。箱子打开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团金色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着件褪色的婴儿肚兜,上面绣着半片蝴蝶翅膀,与黎音后颈的胎记能完美拼合。

“这是……” 黎音伸手触碰肚兜,指尖传来熟悉的温暖,那是母亲怀抱的温度,“我婴儿时期的记忆衣裳。”

碎片组成的漩涡突然加速旋转,将三人卷入其中。黎音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裁缝店的后院,只是景象比记忆中陈旧许多 —— 木门上的铜铃还是崭新的,晾衣绳上挂着件银灰色的风衣,衣角绣着极小的齿轮图案,那是黑衣男人常穿的款式。

“这是过去的时间线。” 苏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盯着晾衣绳上的风衣,眼神复杂,“看日期,是我第一次来店里的那天。”

后院的门被推开,年轻的黑衣男人走进来,手中的银质烟盒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没有注意到黎音三人,径首走向工作台,将烟盒放在母亲正在缝纫的记忆衣裳旁,低声说:“织本的核心碎片有异动,镜湖的封印可能撑不了多久。”

黎音的母亲抬起头,左眉的月牙形伤疤清晰可见,她手中的针线正以倒流的方式缝合 —— 针尖从布面穿出,却带着线头退回针眼,像是在拆解某种己经完成的刺绣。“7 号实验体的记忆锚点很稳定,”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等黎音能独立缝合时间线,我就去湖底加固封印。”

“你不该把自己当赌注。” 黑衣男人拿起烟盒,指尖着上面的齿轮,“时间织本的反噬会让你逐渐透明,就像旗袍女人的姐姐那样。”

母亲突然笑了,放下针线抚摸着凸起的小腹,那里隐约能看到蝶形的光晕在跳动:“为了她能活在没有裂缝的世界,这点代价算什么。” 她拿起件未完成的婴儿肚兜,开始刺绣蝴蝶的右翅,“记住,如果我没能回来,就把这个交给她,告诉她……”

后面的话被漩涡的轰鸣吞没。黎音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仍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件婴儿肚兜,上面的右翅己经绣好,与记忆中母亲的针脚完全一致。

“她想说什么?” 黎音的声音发颤,肚兜上的金线突然亮起,在空中织出母亲未说完的话,“告诉她,时间的裂缝从来不是诅咒,是让记忆重逢的针脚。”

老座钟突然剧烈震颤,钟摆逆向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店铺开始出现重叠的影像 —— 过去的母亲在缝纫,现在的黎音在拆线,未来的阿南在修补,三个时空的画面像被揉皱的纸般重叠在一起。

“必须稳定琉璃蝴蝶。” 苏明抓住黎音的手腕,将她拽到老座钟前,“座钟是店里时间流的锚点,把核心放进去,或许能中和回溯的力量。”

黎音犹豫着将琉璃蝴蝶贴近钟面。钟体突然裂开道缝隙,恰好能容纳蝴蝶的形状。当蝴蝶完全嵌入的瞬间,逆向旋转的指针猛地停住,随后以正常速度重新走向三点,倒流的针线也开始顺向缝合,记忆衣裳上的蝴蝶轮廓渐渐清晰。

“成功了?” 阿南看着恢复正常的线轴,松了口气。

但黎音注意到,钟面的玻璃上多了层薄雾,里面映出个模糊的身影,正隔着雾气缝纫,针脚的走势与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针完全相同。“没有结束。” 她轻声说,指尖按在玻璃上,雾气中浮现出行细小的字,“时间织本的守护者,永远活在记忆的褶皱里。”

座钟突然发出 “咔嗒” 一声,钟摆下方弹出个暗格,里面放着枚青铜顶针,与苏明之前给她的那枚能拼合成完整的圆形。“这是母亲的顶针。” 黎音拿起顶针,上面刻着极小的字,“镜湖的封印需要双生锚点。”

苏明突然明白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铜顶针,与黎音手中的拼在一起。两个顶针合二为一的瞬间,琉璃蝴蝶从钟体中飞出,悬浮在两人之间,翅膀上的纹路与顶针的轮廓完美契合。

“原来如此。” 阿南看着眼前的景象,“你和苏明,才是母亲留下的双生锚点,用来稳定时间织本的核心。”

店铺的木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走进来的是个穿校服的少女,胸前别着枚蝴蝶形状的徽章,与黎音后颈的胎记同款。“我听说您能缝合丢失的记忆。” 少女的声音带着怯生生的颤抖,她递过件撕碎的记忆衣裳,布料上的针脚正在快速消失,“这是我奶奶留下的,她说只有您能修好它。”

黎音接过衣裳的瞬间,琉璃蝴蝶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布料上隐藏的纹路 —— 那是幅微型的镜湖地图,湖心处标着个小小的 X,与湖底阁楼的位置完全一致。

“看来新的使命开始了。” 苏明将拼合的顶针递给黎音,上面的纹路开始流动,像是在指引新的方向。

阿南拿起针线,开始准备缝合少女的记忆衣裳,他胸口的疤痕传来温暖的悸动,像是在回应某种新的召唤。黎音看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知道时间的故事还在继续,那些被缝合的针脚,终将在记忆的长河里,织出更辽阔的未来。

老座钟的指针稳稳地走向西点,钟鸣声穿透窗户,与远处镜湖的涟漪产生奇妙的共鸣,像是在为新的旅程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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