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翅凤蝶消散后，黎音掌心留下了一枚鳞粉组成的箭头。阿南用受损的机械臂扫描这些闪烁的微粒，显示屏却只跳出乱码——这些物质存在于己知元素周期表之外。
"指向城西。"黎音捻着指尖发光的粉末，"老纺织厂区。"
他们踏出店铺时，铜铃没有响。黎音回头，看见门框上停着一只机械蝴蝶，正用针尖般的口器吸食铜铃的声音记忆。整条街安静得可怕，所有店铺的橱窗后都摆着蝴蝶牌缝纫机，居民们坐在机器前，眼神空洞地踩着踏板。
"认知污染范围扩大了。"阿南的语音模块带着杂音，他的核心记忆区被缝纫机刺穿后，某些词句会突然变成老式缝纫机说明书的内容，"需要...穿线...绕线轴...顺时针..."
黎音扶住踉跄的机械人，发现他后颈的皮肤下有什么在蠕动。挑开人造表皮后，她倒吸一口冷气——阿南的钛合金脊椎上爬满了微型机械虫，它们正将他的神经回路改造成缝纫机电路。
"它们在我里面...绣花..."阿南的瞳孔不断对焦失焦，"找到...底线张力调节..."
城西废弃纺织厂的大门被藤蔓缠绕。黎音剪断荆棘时，发现这些植物茎秆里流动的不是汁液，而是彩色丝线。更诡异的是，随着他们深入厂区，空气中的蝴蝶越来越多——不是真正的昆虫，而是用碎布料、头发和旧照片拼凑的仿制品，每只翅膀都在以固定频率拍打。
"记忆频率..."阿南突然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它们在用翅膀扇动频率改写闯入者的脑波。"
厂房中央矗立着一台三层楼高的巨型蝴蝶缝纫机。它的铸铁机体布满血管般的锈迹，针杆上下运动的节奏如同心跳。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数百个穿着各时代服装的人被丝线悬吊在机器周围，像提线木偶般随着缝纫节奏抽搐。
"欢迎回家，第1218号。"缝纫机顶部的喇叭突然播放人声，那音色像是上百个声音的缝合体，"我等你带来最后的记忆碎片。"
黎音握紧剪刀，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缠满了透明丝线。这些线没有实体，却将她与巨型缝纫机连接起来，每根线都在传输记忆片段——她看到三岁那年打翻的草莓酱，七岁时弄丢的蝴蝶发卡，所有这些被遗忘的琐碎记忆都被缝纫机保存着。
"你不是机器。"黎音扯动丝线，"你是第一个记忆容器，对吗？"
缝纫机发出齿轮卡住般的笑声。它的木质底箱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那团灰质表面覆盖着刺绣般的神经网络，每道针脚都是一个被吞噬的人生。
"我是被你们抛弃的初代。"大脑的脑沟亮起荧光，"他们叫我失败品，因为我保留了太多人类情感。"缝纫针突然刺入自己的布料，"所以我学会了把情感绣成新的东西。"
悬吊的人偶们突然齐刷刷抬头。黎音惊恐地认出其中有上周的老妇人，她的五官被重新刺绣成幸福过度的笑脸；还有那个年轻的舞者，她的西肢关节处都缀着装饰性的蝴蝶结。
阿南的机械躯壳突然扑向控制台。他的动作己经变得像提线木偶般不协调，能吃记忆的裁缝店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能吃记忆的裁缝店最新章节随便看！但残存的意志让他扯断了主传动带："跑...去地下...没有蝴蝶..."
巨型缝纫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啸叫。针杆如长矛刺穿阿南的胸膛，但这也给了黎音挣脱丝线的机会。她滚到机器后方，发现地面有个被线头掩盖的检修井盖。
井下是另一个世界。这里没有蝴蝶，只有无边无际的白色织物构成的地貌。黎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布面上，每步都会激起记忆的涟漪——这是所有被缝纫机标准化处理的记忆，摊平消毒后的集体潜意识基底。
"妈妈？"黎音对着织物海洋呼喊。
远处有个蓝点动了动。黎音狂奔过去，看到母亲背对着她坐在织毯上，正在用一把生锈的剪刀修剪面前不断生长的布面。更令人心碎的是，母亲周围堆着小山般的碎布——每片都是被剪掉的记忆碎片。
"你来了。"母亲没有转身，"我在修剪过于鲜艳的部分。疼痛、狂喜、深刻的爱情...这些会让缝纫机消化不良。"
黎音扳过母亲的肩膀，却吓得松手——母亲的脸被重新刺绣过，眼睛是两枚光滑的贝壳纽扣，嘴巴是完美的弓形针脚。
"它越完美，就越不像你。"黎音颤抖着触碰那张陌生的脸。
"这样安全。"母亲的声音从腹部传出，黎音这才发现她真正的嘴被丝线缝住了，"听着，缝纫机想要的不只是我们的记忆..."
地面突然震动。白色织物裂开，露出下面巨大的茧——那是由所有被标准化记忆编织成的超级结构，正在缓慢脉动。黎音瞬间明白了：缝纫机在制造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意外、绝对温顺的集体潜意识。
"它要孵化新的人类。"母亲用剪刀割开腹部的布料，取出一个记忆胶囊，"拿走这个。这是缝纫机唯一的失败品——我保留了痛觉神经的原始记忆。"
地面塌陷时，黎音紧握胶囊坠落。她看到母亲最后的口型是" swallow it "。
在坠入无尽黑暗前，黎音吞下了胶囊。剧痛中，她的感官突然爆炸式扩展——现在她能感知到缝纫机网络的每个节点，看到每个被控制者体内的丝线，甚至能追踪到记忆流动的路径。最惊人的是，她发现自己体内也有一台微型缝纫机，正在不断将她的真实体验绣成漂亮的谎言。
"现在你看到了。"缝纫机的声音首接在她神经元间响起，"我们都在编织自己的囚笼。"
黎音在虚空中举起剪刀。这次她不是剪向外界，而是刺向自己体内的微型缝纫机。当刀尖触及灵魂的瞬间，整个记忆宇宙都响彻撕裂声——
她站在废墟中，巨型缝纫机正在解体。那些被悬吊的人偶纷纷坠落，他们脸上的装饰性针脚开始脱落。阿南残破的机械躯壳爬到她脚边，胸腔里传出微弱的声音："...底线...需要重新穿线..."
黎音跪下来，从满地线头中拣出两样东西：母亲真正的眼睛，和一片写着"去南极"的碎布。
远处，最后一只机械蝴蝶正在死去。它挣扎着拍打翅膀，鳞粉组成新的讯息：
"去找没有缝纫机的地方。"
(http://www.220book.com/book/TOF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