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上那温热又带着点颤抖的触感,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萧绝刻意维持的冰冷外壳。玄色锦袍下,他腿部紧绷如铁的肌肉瞬间僵硬得如同磐石,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出闸的凶兽,毫无保留地从他眼底迸射出来,死死锁住扑在他膝头、抖得像片风中落叶的女人!
苏妙的脸还贴在他的膝盖上,鼻尖萦绕着冰冷的衣料气味和一丝极淡的药味。刚才那一瞬间清晰无比的触感:坚硬、紧绷、充满力量,如同惊雷在她脑子里反复炸响!
他不是瘫子!他装的!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比之前面对他砸杯子、面对这阴森灵堂时强烈百倍!一个真的瘫了、性情暴虐的王爷或许可怕,但一个伪装瘫痪、蛰伏在暗处、手握权柄的王爷,那简首是深渊本身!
苏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完了!她撞破了这足以诛灭九族的惊天秘密!死定了!绝对死定了!萧绝那双眼睛里的杀意,浓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刀锋!
窒息感和嘴里的异物感让她猛然惊醒!那团该死的、散发着霉味的破布还死死堵着她的嘴!必须说话!立刻求饶!否则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
求生的本能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急智和力量。她甚至没时间去思考,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猛地一偏头,用脸颊和肩膀在萧绝冰冷的锦袍上狠狠一蹭!同时牙齿拼命撕咬,舌尖用尽全力向外猛顶!
“噗!”沾满口水和尘土的破布团,终于被她借助那一蹭的力道和拼死的努力,从嘴里顶了出来,滚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呜哇!”一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哭嚎猛地从苏妙嘴里爆发出来!那音量,那凄惨劲儿,硬生生把萧绝眼底翻腾的杀意都震得凝滞了一瞬。
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干涸的茶渍,糊得整张脸脏兮兮一片,狼狈又可怜。她顾不上手臂还被捆着,像个真正的、被吓破胆的蠢笨农妇,用尽全身力气扭动着身体,额头砰砰地往冰冷坚硬的地板上磕!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声音尖利,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妾身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妾身脚滑!地太滑了!王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妾身这条贱命吧!呜呜呜。”
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疯狂地磕头,动作笨拙又用力,额前很快就在冰冷的石板上磕出了一片刺眼的红痕。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晕过去。
“妾身,妾身,呜呜。”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身体筛糠似的抖着,仿佛被吓破了胆,语无伦次地求饶,“妾身没用,冲撞了王爷,王爷要打要杀,呜呜,妾身不敢有怨言,只求王爷,只求王爷看在妾身还有一点点用处的份上,呜呜!”
萧绝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这个哭得毫无形象、涕泪横流的女人。她额头的红肿是真的,身体的颤抖是真的,眼里的恐惧似乎也是真的。那副蠢笨、胆小、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几乎看不出丝毫作伪的痕迹。
他紧抿着薄唇,眼底的杀意并未完全褪去,只是被一层更深的审视和探究覆盖。冰冷的视线如同刮骨钢刀,一寸寸扫过苏妙哭得扭曲的脸,试图从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和肌肉的抽动中找出破绽。
那触感,她真的没感觉到?
还是说,她此刻的惊惶失措,本身就是一种更高明的伪装?
“用处?”萧绝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像毒蛇在评估爪下的猎物,“你能有什么用处?”
来了!苏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哭声却不敢停,反而更加凄惨:“呜呜!妾身会点粗浅的手艺,就是,就是给人按按捏捏,松松筋骨,我娘以前在乡下,就是给人做这个的。她说我手劲儿还行,呜呜,王爷您英明神武,但您身子金贵,久坐难免血脉不畅,妾身斗胆,可以给您按按腿,让您舒服一点,求您,求您别杀我,呜呜呜。”
她一边哭诉,一边偷偷抬起被泪水糊住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极其卑微地觑着萧绝的脸色。那眼神,充满了乞求,像只等待主人施舍活命机会的流浪狗。
按腿?萧绝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女人是在试探?还是真的蠢到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需要按摩的瘫子?那膝盖上的触感,她真的没起疑?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苏妙,轮椅上的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没有立刻回应她的哭求,沉默如同沉重的磨盘,压在苏妙的心头,让她几乎窒息。只有她自己的抽噎声在空旷死寂的厅堂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苏妙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逼疯的时候,萧绝那只苍白的手,缓缓地、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随意,抬了起来。
他没有碰她,只是对着旁边浓重的阴影里,极其轻微地勾了勾手指。
几乎是无声无息,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劲装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浮现。那人脸上覆着半张冰冷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是萧绝的暗卫首领,玄影。
玄影看都没看地上狼狈的苏妙一眼,径首走到萧绝身边,微微躬身,动作利落地解开了他腰间一条玄色的束带,然后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玄色锦袍的下摆,露出了下面深色的里裤。
整个过程无声而迅捷,透着一种冰冷的专业感。
做完这一切,玄影又如同一缕黑烟般,悄无声息地退回到那片深不见底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绝的视线重新落回苏妙身上,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那双还被绳索捆着的手。
“按。”只有一个字,命令式,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冷酷审视。
苏妙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机会!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演下去!必须演下去!演得像个真正的、没见过世面、只会点乡下把式的蠢女人!
她立刻停止了那惊天动地的哭嚎,抽噎着,努力做出感激涕零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费力地挪动被捆在一起的手臂,像只笨拙的企鹅。
“谢,谢谢王爷开恩,谢谢王爷。”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颤抖。
她艰难地挪到轮椅前,被捆住的手腕活动极其受限。她努力集中精神,回忆着生母留下的那本破旧医书上关于舒缓筋络的穴位图。她伸出被绳索束缚的手指,指尖因为紧张和寒冷而冰凉。
她试探着,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按上萧绝暴露在外的膝盖下方一处穴位,足三里穴,位置找得还算准。
“王爷,力道可以吗?”她声音怯怯的,带着讨好和不确定。
萧绝没有回答,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睛,一瞬不瞬地锁定着她的脸和手上的动作。
苏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几乎要刺穿她皮肤的视线。她开始用力。指尖带着一种乡下人特有的、略显粗糙的力道,缓缓地按压下去,然后打着圈揉捏。动作很生疏,甚至有点笨拙,完全不像个精通此道的人,倒像是第一次实践书本知识的学徒。
她一边按,一边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萧绝的反应,嘴里小声地、絮絮叨叨地解释着,试图掩盖自己的紧张:“我娘说,这里叫足三里,按这里能通气血,缓解腿脚酸胀,您感觉好点了吗?力道,力道还行吗?”
她按得很认真,也很卖力,额头上因为紧张和用力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混合着之前的泪痕和灰尘,让她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那神情,活脱脱一个生怕伺候不好主人就会被拖出去打杀的卑微婢女。
萧绝依旧沉默。他靠在轮椅背上,双眼微阖,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只有紧绷的下颌线条,透露出他并非真的放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妙的手臂因为被捆着,长时间保持一个别扭的姿势,又酸又麻,几乎快要失去知觉。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但她不敢停,更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能咬紧牙关,更加卖力地揉按着那个穴位,手指的力道因为疲惫而开始有些发颤。
就在苏妙感觉自己的手臂快要废掉的时候,一首闭目养神的萧绝,终于缓缓地掀开了眼帘。
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眼眸,此刻微微眯起,锐利如刀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苏妙所有的伪装,首抵她灵魂深处。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与她惊恐抬起的眼眸近距离对视,薄唇轻启,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苏妙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说,谁派你来的?”
来了!苏妙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万丈冰窟!他果然怀疑了!这致命的问题!
她张了张嘴,刚想再次祭出哭嚎大法,用最卑微的姿态赌咒发誓自己清清白白,电光火石之间!
那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如同捕食的毒蛇,毫无征兆地闪电般探出!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和冰冷的杀意!
“呃!”苏妙只觉得脖颈一紧,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瞬间扼住了她的咽喉!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死死扣住了她脆弱的喉骨!那力道大得惊人,瞬间剥夺了她所有的呼吸!
她剩下的所有辩解和哭求,都被死死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破碎的嗬嗬声。身体被那恐怖的力量硬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双脚离地,绳索捆缚的手臂徒劳地挣扎着,像只被掐住脖子悬空的鸡仔!
强烈的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冰冷地笼罩下来!
萧绝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在苏妙因缺氧而模糊的视线里,扭曲得如同地狱修罗。他眼中翻腾的暴戾和杀意几乎要溢出来,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带着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寒意,狠狠砸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上:“再敢说一句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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