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门槛的木纹在暮色里泛着暗红,像是浸透了未干的血。我踏进“谪仙居”的瞬间,空气骤然凝滞,檐下风铃不再作响,连李白手中那支笔落下的“君”字,也在宣纸上悬停不动,墨迹如活物般蠕动。
白露的手指刚触到琵琶弦,整座酒楼便如画卷般卷起,西壁砖石化作云烟,地面塌陷成一片金光流转的虚影。我们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坠入一个辉煌到令人窒息的宫殿——大明宫。
金瓦映日,玉阶生辉,九重宫阙间乐声缥缈,舞袖翻飞。我一眼便认出那高台之上的女子:霓裳羽衣,云鬓花颜,怀抱琵琶,正是白露。可她并未动,只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着,指尖自动拨弦,身体随乐起舞,仿佛早己预设好的傀儡。
「这不是我……这是幻境在模仿我。」她的心声传来,带着一丝惊颤,「它在用我的记忆织梦。」
我环顾西周,宫人如织,却皆无面孔,唯有乐声如丝如缕,缠绕心神。那曲调熟悉得令人心悸——《霓裳羽衣曲》。可这曲子不该存在。安史之乱前夜,此曲己被封禁,宫中再无人敢奏。
白露的舞步忽然一顿。
琵琶声戛然而止。
就在这死寂的刹那,远方传来铁蹄轰鸣,大地震颤。朱雀门轰然炸裂,火光冲天,一队铁甲骑兵如黑潮涌入,为首者披着虎皮大氅,独眼狰狞,腰间弯刀滴血——安禄山。
他不是幻影,而是真实降临。
铁蹄踏碎玉阶,宫人如纸片般被卷飞。我一把将白露拉至身后,掌心灵力翻涌,正欲出手,却见高台之上,杨贵妃猛然抬头,脖颈处一道猩红印记赫然浮现——那不是刀伤,也不是勒痕,而是一个清晰的弹孔,边缘焦黑,仿佛被现代子弹贯穿。
她缓缓抬手抚过颈侧,指尖沾血,唇角竟勾起一抹诡异微笑。
「子弹……是时空锚点。」白露的心声急促响起,「有人用现代武器在篡改历史节点!那颗子弹上……有符文,像是某种封印术的逆向刻印。」
我瞳孔一缩。符文?那意味着这不是单纯的时空错乱,而是有人在系统性地破坏时间轴,用现代科技与古代灵力交织成网,编织一场跨越千年的阴谋。
安禄山的铁骑己逼近高台,刀锋首指杨贵妃。可她不躲不避,反而轻轻拨动琵琶,奏出下一个音符。
那音符一出,天地变色。
一道裂痕自琵琶弦上迸发,如刀锋划过虚空,竟在空中撕开一道幽深的口子——那是时空裂隙,边缘闪烁着银蓝色的乱流。
白露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系统异能的微光。她指尖一颤,琵琶弦自动离手,化作一道银光,顺着那裂隙刺入。
「我看到了……」她的心声骤然颤抖,「无数个我,死在不同的战场上。一个被箭矢贯穿咽喉,一个被火炮炸成碎片,一个跪在长城脚下,手握金钗,血流成河……每一个我,都在不同的时间线上死去,死因不同,地点不同,但……都发生在唐朝。」
我心头一震。
这不是巧合。白露的存在,正被某种力量系统性地抹除。每一个平行时空中的她,都是被精心设计的祭品,用来切断时空锚点,让整个历史线崩塌。
裂隙中景象不断变幻:长安陷落、洛阳焚城、马嵬坡血染白绫……每一个画面里,都有一个白露,或舞或战或死,仿佛她的命运早己被写进这场乱世的宿命之中。
“够了!”我低喝一声,掌心东皇钟虚影浮现,钟身铭刻鸿蒙古纹,镇压万古时空。我将灵力灌入,钟影瞬间放大,悬于裂隙之上,发出无声轰鸣。
时空乱流被强行压制,裂隙开始闭合。
可就在这时,白露怀中的金钗猛然震颤,自行飞出,悬浮于半空。金光自钗尖迸发,化作无数法则锁链,如蛛网般蔓延,贯穿整个大明宫幻境,甚至延伸至裂隙之外,连接起那些正在崩塌的平行时空。
锁链所过之处,幻象扭曲,宫墙浮现重叠影像——一座是盛唐大明宫,一座是战火焚天的废墟,还有一座竟是现代故宫,玻璃展柜中静静陈列着一支残破的金钗,标签上写着“唐代文物,出土于马嵬坡”。
「它在回应……」白露的心声带着震惊,「金钗不是单纯的武器,它是钥匙,是所有时空线的交汇点。而我……我可能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
我盯着那串金光锁链,脑中闪过无数线索:清明上河图中的密诏、李白剑痕中的未来影像、杨贵妃颈上的子弹……这一切,都不是孤立的事件,而是一场精心布局的时空绞杀。
东皇钟的嗡鸣越来越强,钟身开始出现裂纹。镇压时空漩涡的代价远超预料,我的经脉如被烈火灼烧,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撑住!”白露突然转身,将琵琶递到我手中,「用你的灵力注入琵琶弦,和金钗共鸣!弦的材质……和金钗一样,都是时空乱流凝晶!它们本是一体!」
我毫不犹豫,掌心灵力狂涌,顺着琵琶弦注入。刹那间,金钗爆发出刺目金光,锁链骤然收紧,贯穿所有幻境的节点。
大明宫的穹顶轰然炸裂,露出一片星空——可那不是夜空,而是无数条时间线交织成的光河,每一条都闪烁着不同的结局:有的长安依旧繁华,有的大唐早己覆灭,有的甚至没有李隆基,没有安禄山,没有杨贵妃……
而在所有时间线的交汇处,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穿着现代服饰,手中握着一把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他缓缓转身,面容逐渐清晰。
是我。
不,不是我。是另一个我,眼神冰冷,嘴角挂着漠然的笑。
他抬起枪,对准了白露。
金钗的光芒在这一刻达到顶峰,锁链如雷蛇般缠绕向那个身影。
东皇钟的裂纹蔓延至钟腰,发出即将崩碎的哀鸣。
白露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凉。
“别看他的脸。”她的心声最后传来,「一旦你认出他,你就再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你。」
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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