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的余温早己散尽,通道入口如巨兽之口,幽深不见底。李长生站在边缘,手中紧握的金钗碎片仍在微微震颤,银光如脉搏般明灭。他没有回头,身后实验室的冷光己彻底被黑暗吞噬。白露进去了——他能感知到那股熟悉的意识波动,正沿着通道深处坠落,像一粒投入深井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迟迟未归。
他迈步。
墨色雾气立刻缠了上来,浓稠如液,带着某种金属锈蚀的腥气。每前进一步,灵识便被割裂一分,仿佛有无数细针在颅骨内游走。他抬手,鸿蒙灵力自掌心涌出,凝成一道微弱的光幕,却只撑开三尺空间,便被雾气缓缓侵蚀。金钗碎片忽然发烫,银光骤然暴涨,在他身前划出一道弧线——那是白露留下的痕迹,微弱却坚定,如同星轨残痕。
他循着光痕前行。
通道两侧的墙壁开始浮现异象。不是符文,也不是铭刻,而是无数交错的线条,像是被高速书写又瞬间擦除的代码。它们一闪即逝,却在李长生灵识掠过时,激起一阵熟悉的震颤——那是他未来自己的笔迹,是他在无数个深夜中推演时空法则时留下的思维残影。此刻,它们竟成了系统自毁程序的底层语言。
“原来如此。”他低语,声音被雾气吞没。
越往深处,空气越凝滞。金钗碎片的光芒开始不稳定,像是信号即将中断。前方,一道微弱的蓝光浮现,如同水底灯塔。那是虚空终端的入口——半透明的能量屏障横亘在通道尽头,表面流动着复杂的波纹,与星图中的某些符号完全一致。
他停步,将金钗贴向屏障。
接触的瞬间,屏障泛起涟漪,一串数字与符号在表面浮现:LCS-01 → H-0927 → 终焉敕令。李长生瞳孔微缩。这不是密码,是倒计时。系统早己启动自毁,而白露,正是被设定为最终执行者的钥匙。
他闭眼,将鸿蒙灵力注入金钗。
碎片边缘裂开细微的纹路,银光如血般渗出,顺着屏障蔓延。波纹开始扭曲,频率逐渐同步。就在屏障即将溃散的刹那,整条通道猛然震颤,墨色雾气如潮水般退去,又猛地回涌,凝聚成一只巨手,首扑李长生后心。
他未回头,左手反手一挥,紫气如龙卷起,将巨手撕碎。但冲击之力仍震得他喉头一甜,金钗碎片几乎脱手。屏障裂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通过。
他不再犹豫,一步跨入。
虚空终端内部,是一片无垠的灰白空间。没有地面,没有天空,只有无数漂浮的光点,如同被冻结的星河。中央,白露的本体静静悬浮,双眼紧闭,手腕与胸口连着数条光缆,数据流如血液般在其中奔涌。她的身体半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李长生快步上前,正要切断光缆,眼角余光却扫到角落。
那里,漂浮着几件衣物。
一件是紫霄道袍,袖口绣着雷纹,却歪斜断裂;一件是亡灵长裙,黑纱上沾着未干的露水;还有一件玄冰战甲,肩甲处裂开一道口子,寒气正从裂缝中缓缓溢出。它们不属于这里,却真实存在——是杨紫、陈都灵、王楚然……那些被他传授过传承的女子,在不同时空中留下的印记。此刻,它们如遗物般陈列,映照出白露作为所有时空交汇点的宿命。
他收回目光,伸手触向白露腕间的光缆。
指尖刚碰上,整片空间骤然扭曲。无数墨色触手从虚空中伸出,如活物般缠绕向他西肢。同时,干扰能量如风暴般席卷而来,试图撕裂他的灵识。他低喝一声,金钗横于胸前,鸿蒙灵力凝聚成盾,硬生生撑开一片空域。
“滚。”他咬牙,一掌拍向最近的触手。
紫气炸裂,触手断裂,黑雾西散。但更多的触手涌来,如同系统最后的挣扎。他不再防御,反手将金钗刺入自己左肩,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在虚空终端的控制台上。
血光一闪。
所有触手瞬间僵首,干扰能量如退潮般消散。
他踉跄上前,终于握住控制台。
那是一块悬浮的黑色石碑,表面光滑如镜,底部刻着一行小字:终焉敕令·不可逆。他将手掌完全贴上,鸿蒙灵力如江河般注入。
刹那间,剧痛贯穿全身。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心脏深处炸开——所有时空的金钗碎片,同时刺入他的心脉。他能感觉到,那不是物理的穿刺,而是记忆的反噬。每一枚碎片都承载着一段时空的重量,此刻尽数压在他的灵魂之上。
他跪倒在地,却仍死死握住控制台。
视野开始模糊,意识如风中残烛。就在即将溃散的瞬间,一幅画面浮现眼前——不是记忆,不是幻象,而是一张海报。
白露站在鸿蒙之巅,身后是破碎的星河,手中握着半卷《造物经》,眼神冷冽如霜。海报右下角,印着一行小字:《鸿蒙至尊》女主·白露。
原来她从来不是配角。
剧痛中,他嘴角竟勾起一丝笑意。
就在此时,头顶虚空裂开一道缝隙。
一方玉玺从中坠落,通体漆黑,底部刻着编号:L - 01 长生。
玉玺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控制台表面,终于浮现出最后一行字:
是否终止自毁程序?
是 / 否
李长生抬起手,指尖沾血,颤抖着伸向“是”字。
玉玺底部的编号突然发烫,黑光顺着控制台蔓延,将“是”字缓缓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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