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青石板路，苏曼殊在旗袍外裹紧了大衣，却仍觉得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盯着司徒衍怀表里的那张小照——蕾丝裙女孩的脸与自己有九分相似，唯独左眼角多了一颗泪痣，像凝固的血珠。
"苏曼笙……"她念出这个名字时，断裂的银镯突然发烫，齿轮零件在掌心颤动，刻着"声时计"三字的边缘渗出淡金色液体——与沈砚的血一模一样。
沈砚的左手无名指疤痕骤然灼痛。他抓起放大镜对准照片阴影里的银戒，镜片下赫然显出齿轮内侧的铭文：【沈氏禁术·声时计·副钥】。
"祖父当年锻造了两把钥匙。"他的嗓音沙哑，"主钥封存纯阴声纹，副钥禁锢至阳魂息——这盒'朱砂冻'里锁着的，恐怕是……"
话音未落，胭脂血雾突然凝成一只血手，猛地攥住照片。司徒衍的怀表链应声而断，表盘玻璃炸裂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
——穿蕾丝裙的苏曼笙被按在铜镜前，戴瓜皮帽的男人用凤头钗划开她眉心，血珠滴进胭脂盒；
——年轻时的司徒衍站在暗处，手里的怀表正录制着女孩的惨叫；
——而阴影里，沈砚祖父的银戒闪着诡光，将一段金色丝线缠上女孩的脚踝……
"原来副钥的容器是活人。"司徒衍的拐杖碾过满地玻璃渣，"苏小姐，您这十年用的声纹——真是自己的吗？"
苏曼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突然想起林月棠消散前那句未尽的耳语："要小心……银镯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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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殊！别碰它！"沈砚的警告迟了半秒。苏曼殊的指尖己触及傀儡，蕾丝裙突然化为实体缠绕住她的手腕，裙摆上渗出司徒衍的声音："终于……等到纯阴之体来启动副钥了……"
旗袍盘扣一颗颗崩开。苏曼殊惊觉自己心口浮现出齿轮状光纹，正与沈砚的疤痕形成镜像。而更可怕的是，她的声带开始不受控制地震颤，唱出的竟是《锁麟囊》里最悲怆的段落：
"一霎时把七情俱己昧尽——"
沈砚扑向铜戏台时，傀儡苏曼笙突然睁眼。她的瞳孔里转动着微型齿轮，与司徒衍怀表的机芯完全同步。
（三日后的暗巷）
昏迷的苏曼殊在雨夜里惊醒，发现自己在钟表铺地下室。沈砚的银戒熔成了液态，正缓缓注入她心口的齿轮光纹。
"司徒衍用副钥改写了你的记忆。"他指着她锁骨上新浮现的红绳结烙印，"你从来没有什么银镯——那是林月棠用半支凤头钗化的禁制，为了封住你体内另一半苏曼笙的魂。"
墙上的老黄历无风自动，停在民国二十三年霜降。苏曼殊忽然听见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唱《游园惊梦》，声线既像自己，又像清漪——
那是十年前被一分为二的魂魄，终于在齿轮与血胭脂之间，发出了重逢的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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