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子时
苏曼殊在旗袍外裹了件法兰绒大衣,仍抵不住古董店里的阴寒。玻璃柜中那盒"朱砂冻"胭脂正在渗血——半小时前,当铺伙计送来时还只是块普通彩妆,此刻却像活物般在珐琅盒里起伏,将内衬的绸缎染成暗褐色。
"沈先生看过当票了吗?"她指尖轻叩柜台,袖口露出半截银镯——那是用林月棠的凤头钗熔铸的,花纹里还藏着半句《游园惊梦》的工尺谱。
沈砚从怀表零件堆里抬头,左手无名指的齿轮疤痕突然刺痛。账簿在他肘边自动翻动,停在一页泛黄的当票存根上:
【民国三十三年霜降,收当物:朱砂冻胭脂一盒,押期十载。特别注明:勿触子时月光】
窗外传来打更声。几乎在同一秒,胭脂盒的铰链迸裂,血珠溅上玻璃柜,凝成数行竖排小字——竟是当年戏班老板的笔迹:
"以纯阴之血养朱砂,借凤头钗光锁残魂。沈家小子,你祖父没教过你鉴别'活胭脂'么?"
苏曼殊的银镯突然收紧。她看清血字下的阴影里蜷着个女童虚影,羊角辫上系的红绳结,与清漪幼时一模一样。
(第二日·钟表协会密室)
齿轮形状的吊灯投下蛛网状光影。沈砚用镊子夹着胭脂盒放在磁石台上,十二座古钟突然同时停摆。协会会长司徒衍的怀表链子哗啦作响,他枯瘦的手指划过盒盖上的暗纹:"这是'声时计'的反相装置——用声纹做牢笼,关押炼魂失败的残次品。"
放大镜下,血渍里浮出无数微缩戏台。每个台上都演着《游园惊梦》,旦角的喉咙插着银管,而观众席第一排永远坐着戴瓜皮帽的男人。
"不对。"苏曼殊的银镯触到胭脂盒,竟映出段陌生记忆:穿西式蕾丝裙的小女孩被按在妆台前,有人用凤头钗蘸着"朱砂冻"点在她眉心……
司徒衍的拐杖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操控一般,突然猛地砸向磁石台。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磁石台瞬间西分五裂,而放置在上面的胭脂盒也在这一刹那炸裂开来。
刹那间,胭脂盒内的红色粉末如同一团血雾般喷涌而出,弥漫在空气之中。就在这团血雾之中,沈砚竟然瞥见了半张戏单若隐若现。他定睛一看,只见戏单上的日期清晰可辨,正是民国二十三年的霜降之日。而在剧目《锁麟囊》的旁边,用红笔赫然圈着一个名字——苏曼笙。
沈砚心头一震,不禁脱口而出:“令尊从未提及过您还有一位孪生姊妹啊!”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半张戏单,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当年的情景。
司徒衍似乎并没有在意沈砚的惊讶,他缓缓地打开了怀表的盖子。随着盖子的弹开,一张小小的照片展现在沈砚的眼前。照片中的苏曼笙身着一袭精致的蕾丝裙,亭亭玉立地站在戏班的后台。她的手中紧紧攥着半支凤头钗,那凤头钗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然而,真正让沈砚震惊的并不是苏曼笙的美丽,而是站在她身后阴影中的那个男人。尽管照片有些模糊,但沈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那分明就是他年轻时的祖父!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雷,震耳欲聋。仿佛是被这声惊雷所惊扰,苏曼殊手腕上的银镯突然应声断裂,掉落在地上。银镯断裂的瞬间,一个小巧的齿轮零件从里面滚落出来。沈砚俯身捡起那个齿轮零件,发现上面竟然刻着三个小字:声时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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