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去追他们。”
声音轻得像夜风拂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今日之事——”凉雨兮指尖一弹，光屑骤然扩大成一面半透明雷镜，镜中闪过武斌坠落的黑影、玲舞蝶护着花若晴远遁的粉光，以及左翼自己尚带血迹的侧脸，“——不许往外说。”
雷镜一闪而灭，化作细碎电弧钻入地缝，像某种封印，把未出口的真相牢牢锁进焦土。
左翼沉默片刻，金紫雷幕在他身后悄然收拢，化作一道极细的雷线，没入袖中。
他抬头，目光穿过逐渐散尽的烟尘，望向雷龙卷消失的天际，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但愿你的‘掌握’，不会连我也一起算进去。”
凉雨兮笑而不答，只反手一握——
轰！
远处残存的穹顶灵壁被雷光瞬间撕裂，像一张被撕碎的诏书，片片坠落。
夜色重新合拢，却再不是先前那层温顺的幕布，而是一张深不可测、电光暗涌的网。
她转身，银发在电火中一闪，身影便如雾散入夜空，只留下轻渺一句，随风飘进左翼耳中——
“棋子只需按命前行，不必知道棋盘全貌。”
左翼独立废墟，雷光映得他侧脸冷硬如铁。
良久，他低低嗤笑一声，脚尖一点，化作一道细若游丝的紫电，朝皇城深处掠去——
风停，尘定。
唯有焦黑地缝里，仍有细小电弧偶尔跳跃，像未熄的谋算，在黑夜中闪烁冷光。
龙卷风像一条发了疯的雷龙，把我卷进肚里，又撕又甩。
耳边全是轰隆呼啸，身体时而腾空，时而急坠，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连呼吸都被风撕成碎片。
我拼命想抓住什么，可指尖碰到的只有电流与乱流——黑暗、旋转、失重，最后连意识也被扯断。
……
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水珠拍在脸上，像有人轻轻拍打腮帮。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喉咙里灌满潮湿的草木味，呛得连咳几声，这才艰难地睁开眼。
天己大亮。
阳光从稀疏的云缝里漏下，照得河面一片晃眼白。
我仰面躺在鹅卵石滩上，身下垫着半湿的沙土，衣摆被水波一下一下拉扯，像温柔的提醒：还活着。
头依旧晕得厉害，东南西北根本分不清。
我撑着坐起，世界在视野里晃了两圈才稳住。
西周静悄悄的，没有李雪，没有武斌，连鸟鸣都显得谨慎。
河岸两侧是陌生的密林，枝叶交错，绿得发暗；远处山峦笼罩在薄雾里，像一幅未干的水墨。
“有人吗？”
我喊了一嗓子，声音被林墙吞掉，只剩回声闷闷地弹回来。
无人应答。
我咬了咬唇，先检查自己：袖口的裂界残卷还在，却像耗光油的灯，沉寂无声；舌底药丸的空壳化去，只留一股薄荷冷香。
除此之外，只剩满身的擦伤与焦痕。
河边的水清澈见底，倒映出一张狼狈的脸——发梢焦卷，额前血迹己干，眼里却燃着倔强的亮。
我蹲下去，用双手捧起水，狠狠扑在脸上。
冰凉瞬间刺透皮肤，头晕被冲淡，思绪一点点归位：雷龙卷、凉雨兮、左翼、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绝望的封闭教室》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以及少年立于龙角的背影……都像前尘旧梦。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然后回去。
我望向河面，阳光在水波里跳跃，像无数细小的指引。
“先顺着水流走。”我对自己说，声音低却坚定，“只要不停，总能找到人烟，也总能找到回去的路。”
我掬起最后一捧水，饮下，将凉意与决心一起压进胸膛。
然后站起身，把破碎的衣摆撕成布条，简单包扎手臂，转身沿着河岸，一步一步向未知的林深处走去。
脚底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药丸的冷刺还在骨缝里乱窜，又像火，又像冰，搅得胃袋翻江倒海。
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终于膝盖一软，我重重坐在河滩的卵石上，碎石硌进皮肉，却连疼都觉不出。
——还是没有灵气。
丹田像一口枯井，扔进去的火把连回声都没有，只剩药力在井壁疯狂刮擦，带起细碎的、玻璃般的裂痛。
风突然转冷，浪头拍岸，“哗啦”一声溅湿半条裤腿。
我弓身抱住自己，把额头抵在膝盖上，逼迫呼吸平稳。
可心脏根本不听话，乱跳得像要撞断肋骨。
就在这时，水声变了节奏——“吱呀、吱呀”，是木桨搅动水波的轻响。
我抬头，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视线模糊，却看见十来丈外，一条灰褐色的小渔船正顺流漂下。
船身老旧，漆皮剥落，但干净整齐。
船尾立着个中年男人，斗笠压得很低，粗布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被日晒烤成铜色的手臂。
他单手摇橹，另一只手拎起一张细眼网，网眼在阳光下闪着细碎银光。
男人似乎注意到岸边的动静，抬头朝我望来。
斗笠下的目光并不锐利，反而带着河风般的温和。
他停下橹，扬声喊了一句：
“姑娘，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上船歇歇？”
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足够让我听清。
我张了张嘴，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只能勉强点头。
男人见状，把网往舱里一丢，橹片几摆，小船便轻巧地靠向岸边。
船头碰到卵石，“咚”一声轻响。他放下橹，几大步跨过船舱，蹲下身，朝我伸出布满老茧的手：
“来，慢点。”
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我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量也被抽离，我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手指尖刚刚触及到他的掌心，整个人就像失去了支撑一般，猛地向前倾倒下去。
在这最后的意识里，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鱼腥味，那是属于他的独特气息，混合着阳光晒在棉布上的温暖味道，这种味道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然而，就在我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托住了我。
我听到那个男人低声嘀咕了一句：“这帮孩子，怎么总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疼惜。
随着他的话语，黑暗如潮水般温柔地涌上来，将药力、疲惫以及那尚未消散的恨意一同包裹其中。
我在这片黑暗中渐渐沉沦，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在跌入昏睡之前，我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那船桨摇动的节拍，就像母亲摇哄我入睡时的摇篮曲一样，虽然遥远，但却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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