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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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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香痕

红裙心脏位置的栀子花彻底绣好那天,忘川下了场雾。

不是寻常的薄雾,是浓得化不开的浓雾,像把磨碎的云絮,把木屋、花海、桥头都裹在里面,连轮回门的声响都变得模糊,只剩下朝颜叶片上的水珠,在雾里闪着细碎的光。

阿凝坐在窗边,看着雾从窗缝钻进来,在屋里织成薄薄的纱。红裙上的栀子花沾了些雾的湿意,青布的线在光线下泛着暗哑的光,像沉淀了太久的记忆。她伸出指尖,轻轻拂过那些针脚,忽然发现,最深处的线己经和布料融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布,哪是线。

“原来真的会融进骨子里。” 阿凝对着雾轻声说,声音在空荡的屋里打着旋,又被雾吞了回去。就像谢砚秋的样子,早己不是具体的眉眼,而是化作一种感觉,藏在她绣针的弧度里,藏在朝颜绽放的姿态里,藏在忘川每一缕风的气息里。

孟婆是中午才来的,手里的陶碗裹在布兜里,怕被雾打湿。“这雾要下三天三夜。” 她把碗放在桌上,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人们说,忘川的雾是魂魄的念想化的,浓一次,就淡一层。”

阿凝的指尖停在红裙上,“淡了,是不是就忘了?”

“不是忘,是藏得更深了。” 孟婆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 “噼啪” 地响,“就像你这裙上的花,看着是花,其实是你自己。”

雾最浓的时候,阿凝闻到了股熟悉的香。

不是朝颜的清,不是彼岸花的腥,是种带着草木气的暖香,像谢砚秋药圃里晒了整个夏天的草药,混着他指尖的温度。她猛地站起身,撞翻了身后的凳子,声音在雾里显得格外脆。

“谢砚秋?” 她朝着雾里喊,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花茎。

没有人应答。只有雾在她身边绕,带着那股香,忽远忽近,像个调皮的影子。

阿凝循着香味往花海深处走,红裙的裙摆扫过花茎,却碰不到任何实体,雾把一切都变得虚浮。那香味总在三步之外,她快走几步,香就远几步;她停下,香就绕回来,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像谁在身后呵气。

“别躲了……” 阿凝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攥着红裙的领口,青布的边角硌着掌心,“我知道是你……”

她走到那片新长的彼岸花旁时,香味忽然浓了起来。雾在花茎周围散开个小小的圈,露出那些泛着银白的花瓣,上面沾着些极细的绒毛,像谢砚秋药圃里的草药刚被晨露打过。

阿凝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就在触到的瞬间,香味突然消失了,像从未出现过。雾重新拢过来,把那圈空隙填满,连花瓣上的绒毛都变得模糊。

她在原地蹲了很久,首到腿麻得站不住,才慢慢往回走。红裙的裙摆沾了些雾的湿意,贴在身上,像层薄薄的冰。她知道那香味或许是雾造的幻影,可指尖触到花瓣时的凉,却真实得像谢砚秋最后一次握她的手 —— 那时候他的手己经很凉了,却还笑着说 “别怕”。

雾散的那天清晨,朝颜开得格外盛。爬满木屋的藤蔓上,每一朵都舒展着花瓣,胭脂色的花海里,竟混着朵纯白的朝颜,像被雪染过,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阿凝第一眼看到它时,呼吸都停了。那是谢砚秋最爱的颜色,他说白色的朝颜像清晨的露,干净得让人心疼。药圃里特意留了块地,种的全是白色朝颜,每次开花,他都会摘一朵别在她的发间。

“是你让它开的吗?” 阿凝把那朵白花摘下来,别在红裙的领口,正好挨着那朵栀子花。白色的花瓣在红裙上晃啊晃,像个跳动的音符,把青布的香也带得鲜活了些。

她开始在红裙上绣白色的朝颜。用从白花上摘下的绒毛当线引,针脚比绣栀子花时更轻,像怕惊扰了什么。绣到第三朵时,针尖刺破了手指,透明的血珠落在白色的布纹上,竟晕开朵小小的红花,像极了她第一次在药圃里,被玫瑰刺扎到时,谢砚秋给她贴的红纸。

“还是这么笨。” 阿凝对着血珠笑,眼泪却掉了下来。落在红裙上,依旧化作青烟,只在白花的边缘留下点湿痕,像谁悄悄抹过的泪。

孟婆看见她领口的白花时,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哪来的?”

“自己开的。” 阿凝摸着花瓣,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喜,“和他药圃里的一样。”

孟婆往桥头望了望,那里的雾刚散,阳光落在新修的草绳桥上,泛着青灰色的光。“开了也好,” 她的声音很轻,“总比只有一种颜色强。”

白色朝颜只开了一天。黄昏时雾散尽了,它就像被抽走了力气,花瓣迅速萎蔫,变成浅黄,最后缩成个小小的球,比别的朝颜凋谢得更快,像段仓促的梦。

阿凝把它夹在青布里,压在枕头下。布的粗糙磨着干枯的花瓣,渐渐染上些青布的香,和草药的暖香混在一起,成了种新的味道。夜里睡觉,她总觉得那香味在梦里绕,像谢砚秋坐在床边,给她讲那些讲了无数遍的药草故事。

红裙上的白色朝颜绣得越来越多。有的刚打苞,有的半开,有的己经谢了,像把那朵短暂绽放的白花,用针脚留住了它的一生。阿凝绣得很认真,连花瓣上的纹路都细细勾勒,仿佛只要绣得足够像,就能把那朵花,把那个香味,把谢砚秋的影子,都永远留在这红裙上。

有次过桥的老魂魄说,他在轮回路上见过片白色的花海,里面站着个穿青布衫的少年,总对着花发呆。“那少年手里拿着块青布,” 老魂魄眯着眼睛回忆,“布角上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栀子花,像姑娘你裙上的这种。”

阿凝的针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她追出去想问得更清楚,可老魂魄己经走进了轮回门,只留下个模糊的背影,和句飘在风里的话:“那花海…… 可像你这忘川的朝颜了……”

她站在桥头,看着轮回门缓缓合上,红裙在风里轻轻晃动。白色的朝颜绣纹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无数双眼睛,看着她,也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是他吗?” 阿凝对着门轻声问,指尖攥着红裙的领口,那里还别着朵绣好的白色朝颜,“你是不是在等我?”

风从桥洞穿过,带着草绳的味道,吹得她的发梢乱舞。没有回答,只有彼岸花在身后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个低低的叹息。

回到木屋时,阿凝把老魂魄的花绣进了红裙的最后一块空白处。针脚比平时更密,线也用得更粗,仿佛想把那些花缝得牢些,再牢些,生怕被风刮走。

红裙己经没有空白了。从领口到裙角,密密麻麻全是花,红色的栀子花,白色的朝颜,还有些小小的彼岸花做点缀,像把她在忘川的所有日子,都绣成了一幅画,画里有雾,有香,有等待,还有那个永远的少年。

阿凝把红裙铺在床上,看着它在油灯下泛着旧旧的光。布料上的香己经很淡了,却依旧能分辨出青布的沉,朝颜的清,还有那缕只出现过一次的草药暖香,像藏在画深处的秘密。

她知道,或许永远等不到谢砚秋,或许那老魂魄说的只是个相似的少年,或许那雾里的香真的只是幻影。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把所有的念想都绣进了这红裙,把所有的等待都种进了这花海,把所有的执念都融进了这忘川。她成了自己的药,自己的花,自己的岁月。

夜深时,阿凝躺在床上,青布压在枕头下,红裙盖在身上。她闻到那混合的香,像谢砚秋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得让人心安。

“我还在等。” 她对着黑暗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满足的笑意,“但我不着急了。”

因为她知道,只要这红裙还在,这花海还在,这香还在,谢砚秋就还在。

永远都在。

风吹过木屋,带来朝颜的清香,也带来红裙上那些花的味道,在寂静的夜里轻轻浮动,像首温柔的摇篮曲,哄着这个守着执念的姑娘,也哄着她心里那个,永远不会老去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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