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血色花海
阿凝跌坐在朝颜花丛里,指尖抠着泥土里的红绳结。那绳结被水泡得发胀,一扯就断成了两截,像她和谢砚秋之间所有的牵连,脆弱得不堪一击。
“利用我……” 她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喉咙里像卡着碎玻璃,每说一次都带着血腥气。后山的白色朝颜是假的,补青布衫的承诺是假的,甚至那句 “等我来找你”,也不过是他临终前自我安慰的谎言。她在忘川守了多少个日夜,绣了多少朵花,种了多少株朝颜,原来都只是在为一场骗局殉葬。
“为了看你一眼…… 我连魂魄都快散了……” 阿凝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透明的血珠滴在红裙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那些她亲手绣的栀子花、朝颜,像是被血珠烫到,竟开始慢慢褪色,针脚处浮现出浅灰色的烟,像被火燎过的灰烬。
心口的位置传来撕裂般的疼,比坠崖时更甚。她看见红裙上那朵绣在心脏处的栀子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湿漉漉的空气里。紧接着是领口的粉白朝颜,裙摆的胭脂色花苞,那些耗费了无数心血的绣纹,像被无形的手抹去,露出云锦原本的底色 —— 早己被血泪染成的暗褐色。
“凭什么……” 阿凝猛地抬头,对着浓雾弥漫的天空嘶吼。两行血泪再次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淌进衣领,在锁骨处汇成小小的溪流。这一次,血泪没有凝固,而是像活物般钻进她的魂魄深处,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发丝往下掉。抬手一摸,指尖触到的不是乌黑的发,而是一片冰凉的白。几缕白发落在红裙上,像雪落在血里,触目惊心。更多的白发从发根蔓延开来,不过片刻功夫,原本乌黑的长发就变得像霜雪覆盖,在风中扬起时,像无数条苍白的蛇。
“阿凝!” 孟婆的声音从桥头传来,带着惊慌失措的颤音。她拄着拐杖快步跑来,看见眼前的景象,猛地顿住脚步,拐杖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阿凝亲手栽种的那片朝颜,正以惊人的速度枯萎。绿色的藤蔓迅速发黑,白色的、粉色的花瓣像被火烧过,卷曲着变成灰烬。原本生机勃勃的绿,在短短几息间就被暗红色吞噬,露出底下黑褐色的泥土,像块巨大的伤疤。狗儿要听狗儿歌奥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更诡异的是花海深处的彼岸花。那些原本只是点缀的暗红色花,此刻正疯狂地蔓延,花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花瓣层层叠叠地绽放,将枯萎的朝颜彻底吞没。不过片刻功夫,整座山都被血色覆盖,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浓烈的腥气,像是无数魂魄在泣血。
孟婆望着这片血红的花海,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造孽啊…… 执念成魔,连忘川的花都会反噬……”
阿凝对这一切恍若未闻。她看着红裙上最后一朵绣纹消失,看着自己的白发在风中狂舞,心里只剩下滔天的恨意。谢砚秋欠她的,不是一句 “我错了” 就能偿还的,他毁了她的人间,还要毁了她的魂魄,那她就毁了这忘川,毁了他最后可能存在的痕迹。
黑袍男子站在血色花海的边缘,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黑袍在腥风中猎猎作响,兜帽重新拉了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仿佛早己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当最后一株朝颜彻底化作黑灰,当整片山都被彼岸花的血色淹没时,阿凝终于耗尽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她的白发铺在血红色的花海中,像一朵濒死的白色曼陀罗。红裙上的绣纹己经消失殆尽,只剩下暗褐色的底色,和凝固的血泪结成的痂。
“结束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茫。
黑袍男子缓缓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他的指尖悬在她的白发上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了回来。“还没结束。”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进阿凝死寂的心湖,“你以为,这就是谢砚秋的全部?”
阿凝没有抬头,只是任由白发遮住脸。血色花海在她身后翻涌,像一片沸腾的血海,映得她的侧脸苍白如纸。
孟婆捡起地上的拐杖,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忘川的天,要变了。而这个白发红衣的姑娘,和那个始终沉默的黑袍男子,终将揭开所有被掩埋的真相。
风穿过血色花海,带来浓烈的腥气,也带来黑袍男子低沉的声音,像一句预言,消散在浓雾里:
“你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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