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地脉裂痕
漆黑的裂缝在荒芜地中央撕开时，夜宸的银线桥突然剧烈震颤。他低头看着怀中双目紧闭的阿凝，她的魂体己经透明得能看见底下旋转的漩涡，眼角那道裂痕渗出的微光，正被裂缝里伸出的惨白手掌一点点吸走。
“抓紧我！” 夜宸的黑袍在狂风中膨胀成伞状，将阿凝的魂魄裹在中央，银线桥在他身后寸寸断裂，每断一根，就有无数细碎的画面从线缕里飞出 —— 是三百年前锁魂阵的符文，是他黑袍被阵眼灼伤的焦痕，是阿凝倒在药圃里时，最后望向他藏身之处的眼神。
孟婆的身影在花海边缘跳跃，她拾起地上碎裂的汤碗残片，将残片朝着裂缝掷去。瓷片在空中化作金色的符纸，贴在那些惨白的手掌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主子！快带她去三生石！只有那里的地脉能暂时护住她的魂息！”
夜宸踩着断裂的银线冲向三生石，黑袍扫过之处，那些试图攀附的怨魂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灰烬。他怀中的阿凝突然睁开眼，空洞的瞳孔里映出裂缝深处的景象 —— 无数魂魄被地脉的吸力撕扯，化作点点荧光，其中最亮的那团，正是谢砚秋残存的魂息，正被漆黑的雾气包裹，却在雾气中发出桀桀的笑。
“他……” 阿凝的指尖穿过夜宸的黑袍，指向那团荧光，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在笑什么？”
夜宸的喉结滚动，目光如淬了冰的刀。谢砚秋的魂息早己与那些怨魂融为一体，此刻的笑，是破罐破摔的疯狂，是将所有人拖入地狱的快意。
三生石在前方发出温润的光，石面上孟婆之前刻画的 “渡” 字正在发光，与夜宸怀中的青铜发簪产生共鸣。他抱着阿凝落在石上的瞬间，石身突然裂开无数道细纹，涌出的金光在他们周围织成蛋壳状的屏障，将那些惨白的手掌隔绝在外。
“暂时安全了。” 夜宸的声音带着脱力的沙哑，银线桥彻底断裂的声响从身后传来，荒芜地正在被裂缝缓慢吞噬，“但这屏障撑不了多久。”
阿凝的目光死死钉在裂缝深处那团荧光上，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三百年的执念像根毒刺，此刻被谢砚秋的笑声狠狠往里推，扎得她魂魄剧痛。
“现在可以说了。” 她的声音紧绷如弦，带着濒临断裂的尖锐，“三百年前，你为什么没来。”
孟婆的身影在屏障外浮现，手里握着最后一块汤碗残片，残片上的水渍映出谢砚秋扭曲的魂息。她对着夜宸猛摇头，眼神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 —— 这时候揭开真相，只会让阿凝彻底崩溃。
夜宸看着阿凝眼底翻涌的黑气，看着她魂体上不断扩大的裂痕，突然将青铜发簪塞进她掌心。发簪上的红绳自动缠绕住她的手指，与三生石的金光交织，形成细小的光网，却只能勉强延缓她魂息溃散的速度。
“你还记得药圃后院那棵老槐树吗？” 他的声音艰涩如磨，“三百年前，谢砚秋总在树下给你读诗，说那是你们的定情之地。”
阿凝的指尖猛地抽搐。怎么会不记得？那槐花落在发间的触感，曾是她活下去的微光。可后来树被雷劈，谢砚秋说那是她带来的晦气，亲手挖了树桩时，锄头撞击青石的声响，此刻正和他的笑声重叠在一起。
“他挖树桩的时候，在底下埋了七根桃木钉。” 夜宸的声音像钝刀割肉，“桃木属阳，克制阴魂，那七根钉子组成锁魂阵的阵眼，中心就是你常坐的青石。”
阿凝的魂魄猛地弓起，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那个雨夜，谢砚秋让她在青石上等伞，脚下突然传来的刺痛，原来不是错觉。她竟是他困住夜宸的诱饵，是他棋盘上最没用，也最碍眼的那颗弃子。
“我赶到药圃时，阵法己经启动。” 夜宸的指尖抚过黑袍上焦黑的破口，“桃木钉上涂了血，是他假意结契时偷取的。阵法专克我的魂息，银线一碰就熔断。”
他闭了闭眼，声音里的痛苦几乎要将屏障震碎：“我看着你被他推倒，作者“狗儿要听狗儿歌奥”推荐阅读《彼岸花开不见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看着他举着锄头…… 可我只能站在阵外，眼睁睁看着你的魂息散在雨里，连句‘别怕’都传不到你耳边。”
“呵……” 裂缝深处突然传来谢砚秋的冷笑，穿透屏障首刺阿凝的魂魄，“他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夜宸，你敢告诉她，你当时躲在暗处，根本就是在看戏吗？”
阿凝的瞳孔骤然放大，魂体上的裂痕瞬间蔓延。谢砚秋的话像把钥匙，打开了她心底最阴暗的猜测 —— 或许夜宸不是来不了，是根本不想来；或许三百年的守护，只是另一场精心的算计。
“你闭嘴！” 夜宸怒喝，黑袍上的银线暴涨，狠狠抽向裂缝深处，却被谢砚秋的魂息缠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闭嘴？” 谢砚秋的笑声更癫狂，“阿凝，你听听！他急了！他就是怕你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把你当玩物！你三百年的等待，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 不是的……” 阿凝的魂魄剧烈震颤，眼底的黑气彻底失控，像墨汁滴入清水，瞬间蔓延全身。她看看夜宸紧绷的脸，又看看裂缝里叫嚣的魂息，三百年的爱恨、背叛、欺骗像无数条毒蛇，将她的理智啃噬得一干二净。
“是你！都是你！” 她突然推开夜宸，赤红的眼死死盯着他，“你和他一样！都在骗我！你们都想毁了我！”
青铜发簪从她掌心滑落，红绳断裂的瞬间，阿凝的魂体爆发出刺目的黑光。屏障外的怨魂被这股力量吸引，疯狂撞击着金光，屏障上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阿凝！” 夜宸伸手去抓，却被她周身的黑气弹开，“冷静点！他在骗你！”
“骗我？” 阿凝的声音扭曲如鬼哭，黑气中浮现出无数个谢砚秋和夜宸的幻影，幻影们狞笑着将她围在中央，“从三百年前那个雨夜开始，我就活在骗局里！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她猛地冲向屏障，魂体与金光碰撞的瞬间，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三生石剧烈摇晃，金光寸寸碎裂，那些惨白的手掌趁机涌入，朝着她的魂魄抓去。
“不好！” 孟婆尖叫着掷出最后一块残片，却被黑气弹飞，“她的魂魄要散了！”
夜宸扑过去，在阿凝被手掌抓住前将她拽回怀里。他紧紧抱住她不断消散的魂体，黑袍上的银线疯狂缠绕，试图将那些黑气逼退，却发现她的魂魄己经像被蛀空的堤坝，一碰就往下掉渣。
裂缝深处的谢砚秋发出胜利的狂笑：“同归于尽！阿凝，这才是你该有的结局！”
阿凝的眼神突然涣散，所有的疯狂和恨意都褪去，只剩下无边的疲惫。她看着夜宸焦急的脸，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下一秒，她的瞳孔彻底失去焦距，魂体软倒在夜宸怀里，像片被狂风撕碎的红裙，陷入了毫无声息的昏迷。
“阿凝！” 夜宸的心脏像被生生剜去一块，他能感觉到她的魂息正在急速流逝，像指间的沙，怎么握也握不住。
屏障在此时彻底碎裂，惨白的手掌蜂拥而至。夜宸将昏迷的阿凝护在身下，黑袍展开如盾，银线与手掌碰撞出漫天星火。
孟婆冲过来，用自己的魂息加固夜宸的屏障，声音带着哭腔：“快带她去轮回井！只有那里的泉水能暂时稳住她的魂息！”
夜宸抱着阿凝，转身冲向轮回井的方向。身后谢砚秋的笑声还在回荡，像跗骨之蛆，缠着他们不放。他低头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阿凝，看着她眼角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荒芜地的裂缝还在扩大，血色花海被黑气染得愈发狰狞。夜宸的黑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抱着昏迷的阿凝，一步步走向未知的黑暗。他知道，前路比想象中更凶险，但他必须走下去，哪怕用自己的魂魄做燃料，也要让她醒过来。
而昏迷的阿凝，眉头紧锁，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噩梦，梦里三百年的爱恨交织，化作一把把刀，反复切割着她残存的魂息。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仿佛还在抓着什么，又像在抗拒着什么，为接下来的路，埋下了更深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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