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花海噬骨
轮回井在血色花海尽头泛着幽蓝的光，可此刻挡在夜宸面前的，是比荒芜地裂缝更恐怖的景象。那些原本扎根在河畔的彼岸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猩红的花茎突破土壤的束缚，像无数条饥饿的蛇，朝着他们席卷而来。
夜宸抱着昏迷的阿凝，黑袍在花茎的抽打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能感觉到那些花茎上的倒刺正试图穿透布料，刺向他怀中的魂体 —— 这些花仿佛有了意识，知道阿凝是它们的养料，正用最原始的本能，想要将她拖入花海深处。
“滚开！” 他怒喝一声，黑袍上的银线突然暴涨，在周身织成旋转的银刃，将靠近的花茎齐齐斩断。断口处渗出的不是汁液，是暗红的血珠，落在地上的瞬间，又催生出更多的花茎，像杀不尽的藤蔓。
孟婆跟在他身后，手里的汤碗残片早己不知所踪，只能用自己的魂息勉强护住周身：“这些花是被阿凝的怨气催生的！她昏迷后魂息不稳，成了花海最好的引信！”
夜宸低头看向怀中的阿凝，她的魂体己经透明得能看见轮回井的幽蓝。那些花茎似乎能嗅到她魂息的味道，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开始顺着夜宸的黑袍往上攀爬，倒刺勾住银线的声响，像无数把小剪刀在同时绞动。
“抓紧了。” 他将阿凝的魂体往怀里紧了紧，转身朝着记忆中那间木屋的方向冲去。那是三百年前他为阿凝搭建的临时居所，虽早己荒废，却在屋基下埋着他用银线织成的防护阵，或许能暂时挡住花海的攻击。
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骤停 —— 那间曾在晨雾中飘着栀子香的木屋，此刻己被花海彻底吞噬。猩红的花茎缠绕着腐朽的木梁，将屋顶的茅草撕扯成碎片，只有屋角那根挂过朝颜花的木杆还露在外面，杆顶缠着的半片青布，正被花茎一点点吞噬，边缘的针脚在血色中若隐若现，是阿凝当年未绣完的栀子花。
“防护阵失效了。” 夜宸的声音带着冰碴，黑袍扫过木屋残骸的瞬间，那些花茎突然停下攻击，像是在忌惮什么，又像是在酝酿更猛烈的反扑，“它们在等。”
孟婆的魂息突然剧烈波动，指着木屋残骸深处：“你看！”
夜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些缠绕在木梁上的花茎，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编织着什么。随着花茎的移动，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显现 —— 那是阿凝的身影，正被无数朵彼岸花包裹在中央，花瓣层层叠叠，像口正在合拢的棺材。
“它们在模仿她的形态。” 夜宸的指尖泛起寒意，“这不是简单的反噬，是想彻底取代她。”
昏迷中的阿凝突然发出细碎的呻吟，眉头皱得更紧。夜宸能感觉到她的魂体在微微颤抖，像是在梦中与那些花茎搏斗。花海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挣扎，编织出的身影突然动了动，朝着他们伸出由花茎组成的手臂。
“不能让它碰到她！” 孟婆嘶吼着扑过去，用自己的魂息撞向那道身影。花茎组成的手臂被撞得散开，却在落地的瞬间重新聚合，反而变得更加凝实，边缘的花瓣上甚至浮现出阿凝眼角的红痣，只是那红痣泛着妖异的光，与真正的她判若两人。
夜宸抱着阿凝后退半步，银线在身前织成密不透风的屏障。他看着那道越来越像阿凝的花影，突然明白花海的目的 —— 它们不仅要吞噬她的魂体，还要窃取她的形态，用她的样子，永远困在这片血色地狱里。
“阿凝，醒醒。”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唤，指尖的银线小心翼翼地探入她的魂体，试图唤醒她的意识，“看看这些花在做什么！它们想取代你！”
阿凝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眼。她的魂体在银线的触碰下泛起微光，那些缠绕在木屋上的花茎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像是感受到了威胁，疯狂地朝着夜宸的屏障撞来。
“砰！砰！砰！”
撞击声越来越密集，银线屏障上渐渐出现裂痕。夜宸能感觉到自己的魂息在快速流失，黑袍上的银线一根根断裂，每断一根，就有更多的花茎趁机涌入，空气中弥漫的腥甜气息越来越浓，几乎要将人溺毙。
就在屏障即将碎裂的瞬间，昏迷中的阿凝突然抬手，指尖精准地抓住了一根试图穿过裂缝的花茎。那根花茎在她触碰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化作黑色的灰烬。
夜宸和孟婆同时愣住。
“她…… 她的魂息在排斥这些花。” 孟婆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或许她在梦里……”
话未说完，花海突然掀起滔天巨浪，无数朵彼岸花组成的浪潮朝着他们狠狠拍来。夜宸下意识地将阿凝护在身下，银线屏障在巨浪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却在接触到阿凝指尖残留的微光时，奇迹般地撑住了。
巨浪退去后，木屋残骸中央的花影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形变得扭曲。夜宸看见阿凝的魂体上，那些透明的地方正在缓慢凝聚，虽然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韧性，像风中残烛，却始终没有熄灭。
“她在反抗。” 夜宸的声音里涌起希望，抱着阿凝冲向木屋残骸，“孟婆，帮我拦住那些花！”
孟婆立刻会意，将全身的魂息都释放出来，在花海中炸开一团金色的光。那些花茎被金光吸引，暂时放弃了攻击夜宸，朝着孟婆蜂拥而去。
夜宸趁机抱着阿凝冲进木屋残骸，落在那根挂着青布的木杆下。他能感觉到屋基下的防护阵虽然失效，却还残留着一丝银线的气息。他将自己的魂息注入其中，试图重新激活阵法。
“阿凝，再撑一会儿。” 他看着怀中依旧昏迷的她，指尖的银线与木杆上的青布产生共鸣，“我们很快就能到轮回井了。”
就在这时，那道花影突然突破孟婆的阻拦，朝着他们扑来。这一次，它的手中多了一把由花茎组成的剪刀，剪刃的形状，与谢砚秋在布庄后院举起的那把，一模一样。
夜宸瞳孔骤缩，抱着阿凝侧身躲开。剪刀擦着他的黑袍落下，将那根挂着青布的木杆齐齐剪断。青布飘落的瞬间，花影突然发出得意的尖啸，无数朵彼岸花从西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围在中央，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花苞。
“完了……” 孟婆的声音从花苞外传来，带着绝望，“它们要把你们一起炼化……”
夜宸看着越来越近的花影，看着它手中那把不断滴落毒液的剪刀，突然将青铜发簪塞进阿凝的掌心。发簪上的红绳与她指尖的微光接触，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花苞内的花茎在光芒中迅速枯萎，花影发出痛苦的嘶吼，身形渐渐消散。夜宸抱着阿凝，在光芒的保护下，冲出了花苞的包围，朝着轮回井的方向狂奔。
身后的花海还在疯狂生长，却再也追不上那道带着光芒的身影。夜宸回头望了一眼被花海彻底吞噬的木屋残骸，看着那根断裂的木杆在花茎中若隐若现，突然明白 —— 这些花不是在反噬阿凝，是在害怕她。害怕她醒来，害怕她挣脱三百年的枷锁，害怕她不再是那朵任人摆布的彼岸花。
轮回井的幽蓝越来越近，夜宸抱着阿凝跃入其中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花海不甘的咆哮。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花海的威胁还在，谢砚秋的阴影未散，但只要阿凝还有一丝反抗的意识，他就不会放弃。
轮回井的泉水包裹着他们的瞬间，夜宸低头看着怀中的阿凝，她的眉头渐渐舒展，指尖却依旧紧紧攥着那枚青铜发簪，仿佛抓住了唯一的希望。而井水中，无数个过往的画面在他们身边流转，其中一幅，是三百年前的药圃，阿凝正将一朵朝颜花，别在他的黑袍上。
这一次，他看清了她当时的眼神，不是爱慕，是信任。一种跨越三百年，从未改变的信任。
夜宸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轻轻握住阿凝攥着发簪的手，在幽蓝的井水中，朝着未知的深处沉去。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他都会带着她，一起面对。
作者“狗儿要听狗儿歌奥”推荐阅读《彼岸花开不见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TP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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