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帝心
云层散去后的第三天,忘川的彼岸花还带着净化混沌之气后的绯红。阿凝坐在石窟门口的石阶上,红绳缠着夜宸的银线,将散落的花瓣串成环状,串到第七圈时,绳端突然泛起极淡的紫金色,像被什么东西悄悄染上了印记。
“怎么了?” 夜宸的指尖拂过那抹紫金色,银线瞬间将红绳包裹,将那抹异色彻底抹去。他的月白色锦袍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只是玉带上的彼岸花,比往日更显警惕,花瓣的尖端微微上翘,像随时准备出鞘的剑。
阿凝的红绳在他掌心打了个结:“刚才好像有目光扫过来,带着…… 金翅鸟的气息。” 她抬头看向天空,湛蓝的天幕上没有一丝云,却总觉得有双眼睛藏在某个角落,正贪婪地盯着自己,像新天帝右眼的黑渊。
夜宸的银线突然顺着花海蔓延,在忘川的边界织成道无形的墙。他看着阿凝红绳上残留的银线印记,突然想起新天帝消失前那句 “你们给本帝等着”,心口像是被银线勒紧,泛起阵阵寒意。
“从今日起,不要离开我三丈范围。” 他将串好的花瓣环戴在她腕间,银线在环上织出细小的符文,“新天帝…… 似乎对你产生了兴趣。”
阿凝的魂体突然一僵。她摸着腕间的花瓣环,想起新天帝那双阴阳眼,左眼的怜悯是假,右眼的贪婪是真,尤其是看向自己时,那目光像在打量一件稀有的藏品,而非活生生的魂灵。
“他想要的是能净化混沌之气的魂息。” 她的红绳缠上他的银线,两人的影子在石阶上交叠,像株相互缠绕的花,“不是我。”
“对他而言,没区别。” 夜宸的指尖轻轻敲着石阶,银线在石面上织出新天帝的轮廓,着重勾勒出那双阴阳眼,“能净化混沌之气的魂息,只能依附在你的魂体上。他要的,从来都是‘你的’魂息。”
石窟外传来孟婆的拐杖声,这次的节奏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阿凝抬头时,正看见老妪掀开门帘,乌木拐杖上的恶鬼獠牙竟出现了细小的裂痕,显然是遇到了极强的对手。
“十殿阎罗那边……” 孟婆的声音有些干涩,将块染血的令牌放在石桌上,令牌上的 “阎” 字己经被紫金色的火焰烧得残缺不全,“他们不肯出兵,说新天帝派了金翅鸟守在轮回道,只要地府有异动,就会屠尽投胎的魂灵。”
夜宸的银线突然绷紧:“他们在威胁我们?”
“是交易。” 孟婆的拐杖在地上划出个 “换” 字,“阎罗说,只要我们把阿凝交出去,新天帝就答应撤兵,还会归还混沌珠的碎片,让地府修复地脉。”
阿凝的红绳瞬间从夜宸掌心弹起,绳端的花瓣环落在地上,摔成细小的碎片:“他们竟要把我交出去?” 她看着那块染血的令牌,突然想起三百年前谢砚秋也是这样,为了自己的利益,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入锁魂阵。
夜宸的银线将她护在身后,月白色的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玉带上的彼岸花迸发出刺目的红光:“我不会答应。” 他的声音比忘川的冰更冷,银线在石桌上织出个 “战” 字,“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地府还没落魄到要用她来换和平。”
孟婆的眼睛亮了亮,拐杖在地上顿了顿,裂痕处渗出的红光与银线的红光交织:“老身就等主人这句话!当年跟着地藏王菩萨征战时,老身手里的拐杖,可没怕过天界的金翅鸟!”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原本湛蓝的天幕被紫金色的云层覆盖,云层中隐约可见金翅鸟的影子在盘旋,它们的翅膀掠过阳光,在忘川投下巨大的阴影,像张缓缓收紧的网。
“地府主人,考虑得如何了?” 新天帝的声音从云层中传来,带着帝王独有的傲慢,“本帝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把她交出来,之前的账,一笔勾销。”
夜宸牵着阿凝的手走出石窟,银线在两人周身织成球状的屏障。他看着云层中那双若隐若现的阴阳眼,突然笑了,月白色的锦袍在紫金色的阴影中,像朵不肯低头的雪莲:“要战便战,不必废话。”
新天帝的笑声从云层中炸开,震得忘川的彼岸花纷纷摇晃:“很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帝……” 他的话突然顿住,目光落在阿凝腕间的花瓣环上,右眼的黑渊里,竟泛起极淡的痴迷,“她的魂息,比本帝想象的更纯净。”
阿凝的红绳突然缠上夜宸的银线,绳身的彼岸花暗纹全部亮起:“别被他激怒。” 她能感觉到云层中传来的吸引力,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拉扯自己的魂体,试图将她从夜宸身边夺走。
“本帝给你个选择。” 新天帝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左眼的金光在阿凝身上流转,像在描绘她的轮廓,“只要你自愿归顺,本帝便封你为‘净灵妃’,与本帝同掌三界,比在这阴暗的地府,好上千倍万倍。”
夜宸的银线瞬间暴涨,屏障的光芒将紫金色的云层逼退三尺:“闭嘴!”
新天帝的右眼突然翻涌,黑渊中挣扎的魂灵同时发出尖啸,云层中的金翅鸟们应声俯冲,锋利的鸟喙首刺银线屏障,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屏障在冲击下剧烈晃动,夜宸的嘴角溢出丝银血,滴在阿凝的红裙上,像朵骤然绽放的花。
“夜宸!” 阿凝的红绳突然从屏障中穿出,缠上最前方那只金翅鸟的脖颈。红绳上的彼岸花暗纹在接触到鸟喙的瞬间,爆发出强烈的红光,金翅鸟发出凄厉的惨叫,躯体在红光中渐渐透明,最终化作道金光消散在风中。
新天帝的阴阳眼同时收缩:“果然有趣。” 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这样的魂息,用来净化混沌之气太可惜了,不如…… 留在本帝身边,当个独一无二的藏品。”
阿凝的红绳再次飞出,这次的目标是云层中那双阴阳眼。她看着夜宸嘴角的银血,看着屏障上不断扩大的裂痕,突然明白新天帝的目的 —— 他不仅想要自己的魂息,还想借此击溃夜宸的意志,让整个地府不战而败。
“你的对手是我!” 她的红绳在空中织成巨大的彼岸花,花瓣张开的瞬间,将俯冲的金翅鸟全部笼罩,红光闪过的地方,鸟群纷纷化作金光,“有什么本事,冲我来!”
新天帝的右眼突然射出道黑箭,穿过金翅鸟的尸体,首刺阿凝的面门。黑箭上缠绕的魂灵发出刺耳的尖啸,所过之处,空间都开始扭曲,夜宸的银线屏障在这股力量面前,像层脆弱的纸。
“小心!” 夜宸将阿凝紧紧护在怀里,银线全部汇聚在后背,硬生生接下了这道黑箭。月白色的锦袍瞬间被黑气浸染,他的魂体在怀里剧烈颤抖,却依旧死死抱着她,不肯松手。
“夜宸!” 阿凝的红绳疯狂地缠绕上他的魂体,红光与银线交织,试图驱散那些黑气,可黑箭上的力量太过阴邪,刚驱散一点,又立刻生出更多。
新天帝的笑声在云层中回荡,带着残忍的得意:“本帝说过,反抗是没用的。” 他的左眼射出道金光,落在阿凝的红绳上,金光与红光碰撞的瞬间,红绳竟开始寸寸断裂,“只要你归顺,本帝可以立刻救他。”
阿凝看着夜宸痛苦的表情,看着他后背不断蔓延的黑气,看着红绳上越来越多的裂痕,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无法呼吸。她的目光扫过云层中那双充满期待的阴阳眼,突然做出了决定。
“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忘川,红绳的断裂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放了他,我跟你走。”
夜宸的银线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他猛地抬起头,眼底的震惊和愤怒几乎要将魂体撕裂:“阿凝!你疯了!”
“我没疯。” 阿凝的红绳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将他嘴角的银血擦去,“你的魂体不能再受损了。” 她看着他月白色锦袍上的黑气,看着他眼底的血丝,突然笑了,红裙在紫金色的阴影中,像朵燃烧的花,“我会回来的。”
新天帝的右眼闪过抹满意的光:“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的左眼射出道金光,落在夜宸的魂体上,黑气在金光中迅速消退,“本帝说话算话,只要她跟本帝走,就不伤他分毫。”
夜宸的银线死死缠着阿凝的红绳,绳身勒进彼此的魂体,留下深深的印记:“不准去!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你去那种地方!”
阿凝的红绳轻轻解开他的银线,在他掌心留下最后一个吻:“等我。” 她转身走向云层,红裙的裙摆拖在地上,留下道长长的红线,像条连接着两人的、不肯断裂的羁绊。
新天帝的阴阳眼在她靠近时,泛起前所未有的光芒,尤其是右眼的黑渊,竟流露出几分痴迷:“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帝的净灵妃。” 他伸出手,想触碰她的发梢,却被她红绳上残留的银线弹开。
阿凝没有看他,只是最后回头望了眼石窟前的夜宸。他的月白色锦袍在风中颤抖,银线在空中疯狂地舞动,却终究没有再上前一步 —— 他知道,这是目前能保住彼此的唯一办法。
金翅鸟的翅膀遮住了最后的阳光,阿凝的身影随着新天帝的仪仗渐渐消失在云层中。忘川的彼岸花在这一刻全部合拢,像是在为这场无奈的分离默哀。
夜宸站在空荡荡的花海中,掌心还残留着红绳的温度。他看着云层消失的方向,银线突然朝着天空怒吼,声音穿透云层,带着不容错辨的誓言:“阿凝,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接你!”
云层的最深处,新天帝看着身边沉默的阿凝,右眼的黑渊里,魂灵们开始跳一种诡异的舞。他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得到她的人,不代表得到她的魂息,而地府的夜宸,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不在乎。只要将这颗能净化混沌之气的魂灵牢牢抓在手里,无论夜宸还是地府,最终都只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而被金翅鸟环绕的阿凝,看着越来越远的忘川,红绳的断口处,突然渗出极淡的红光,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新天帝紫袍的一角。她的眼底没有恐惧,只有坚定的决心 —— 她不会让任何人得逞,更不会让夜宸独自面对接下来的风雨。
这场以她为赌注的博弈,才刚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
但她相信,只要红绳与银线的羁绊还在,无论相隔多远,他们终会再次相遇。
在那之前,她要好好活着,等待着他来接自己回家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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