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残魂破禁
忘川的银线彻底融入花海后的第七个月圆夜，那片与夜宸残魂相融的花田突然泛起银光。月光穿透云层落在花海上，无数彼岸花的花瓣朝着同一个方向倾斜，像无数双仰望的眼睛，注视着花海中央那道渐渐凝聚的虚影。
虚影由细碎的银线组成，轮廓依稀是夜宸的模样，只是比往日淡了许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他抬手触碰身边的彼岸花，指尖穿过花瓣的刹那，银线虚影剧烈晃动，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声响 —— 这是他用残魂与地脉相连凝聚的形体，每一次触碰实物，都会加速魂体的消散。
“孟婆，借你的拐杖一用。” 虚影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杂音，却比三个月前多了几分坚定。他看着立在花海边缘的乌木拐杖，看着杖身那道与地脉相连的裂痕，眼底的银线光突然亮了几分。
孟婆的拐杖自动飞到他面前，乌木杖身的恶鬼獠牙轻轻蹭着他的虚影，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当拐杖触到他的银线时，忘川的地脉突然剧烈震颤，那些枯萎的根须竟顺着杖身向上攀爬，与他的虚影相连，形成道银色的光柱。
“主人，这是……” 孟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能感觉到地脉深处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那是夜宸用三百年魂息滋养的本源之力，此刻正顺着根须，注入他的残魂虚影中。
夜宸的虚影握住拐杖，银线顺着杖身蔓延，将地脉之力源源不断地吸入魂体：“他以为碾碎了银线，就能斩断我与忘川的联系。” 他的轮廓在力量的注入下渐渐清晰，月白色的虚影锦袍上，竟浮现出与阿凝红绳相似的纹路，“却忘了，我的魂息早就和这片花海融为一体。”
当拐杖上的恶鬼獠牙全部亮起时，夜宸的虚影突然化作道银光，顺着地脉朝着天界的方向冲去。忘川的彼岸花在他身后纷纷绽放，花瓣上的银线纹路连成一片，像为他铺设的银色甬道，将所有力量凝聚成一点，狠狠撞向那道隔绝两界的屏障。
“轰隆 ——”
屏障在撞击下剧烈摇晃，混沌符文与银线光碰撞的地方爆出刺目的火花。夜宸的虚影被反弹回花海，银线形体淡了近半，嘴角的位置渗出一缕银色的魂血，落在花瓣上，将片彼岸花染成了银白色。
“主人！” 孟婆的声音带着哭腔，看着他近乎溃散的虚影，“老身早就说过，这屏障是用三界之力铸就的，凭您的残魂……”
“再试一次。” 夜宸的虚影抹去嘴角的魂血，银线光却比之前更亮，“阿凝腕间的红绳还在颤动，她没有彻底忘记。” 他能感觉到那丝来自天界的微弱共鸣，像黑夜里的萤火，指引着他一次又一次撞向那道看似不可逾越的屏障。
第二撞击时，屏障上的混沌符文出现了道细微的裂痕。夜宸的虚影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孟婆的拐杖插进裂痕，乌木杖身的恶鬼獠牙死死咬住符文，将地脉之力顺着裂痕注入，试图从内部瓦解屏障。
“本帝倒是小看了你。”
新天帝的声音突然从屏障另一端传来，带着冰冷的嘲讽。紧接着，无数紫金色的混沌之气顺着裂痕涌出，像毒蛇般缠绕住拐杖，将地脉之力节节逼退。夜宸的虚影在冲击下再次溃散，只剩下枚银线织成的彼岸花，被孟婆的拐杖及时卷回花海。
天界的揽月殿，正在编织流苏的阿凝突然停下动作。她的红绳残段缠在指尖，绳身的红光与屏障震动的频率产生共鸣，腕间的青铜铃铛发出刺耳的警告声，却压不住心底那丝莫名的悸动 —— 刚才那阵震动，让她想起了某个被遗忘的拥抱，温暖得让人心慌。
“怎么了？” 新天帝的玄色锦袍出现在她身后，左眼的朱砂痣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看着她指尖颤抖的红绳，看着她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迷茫，墨黑的左眼里闪过一丝警惕。
阿凝摇摇头，将红绳藏回袖中，素白的裙摆轻轻晃动：“没什么，只是铃铛突然响得厉害。”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看着那道隐约可见的银色光柱，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
新天帝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左眼的朱砂痣突然收缩。他没想到夜宸的残魂竟能引发地脉震动，更没想到这震动会让阿凝产生共鸣。指尖凝聚起混沌之气，准备彻底切断两界的联系，却在看到她眼底那抹依赖的目光时，动作突然顿住 —— 他舍不得，舍不得破坏这来之不易的温顺。
“许是有孤魂野鬼在冲撞结界。” 他抚摸着她的发顶，声音刻意放柔，“让天兵去处理就好，不必担心。”
阿凝温顺地点头，重新拿起红绳编织流苏。可指尖的红绳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织出的花纹总是偏离紫金色的丝线，朝着窗外银色光柱的方向微微倾斜，像在回应着某种遥远的呼唤。
忘川的花海中，夜宸的银线花突然飘向那道屏障。孟婆的拐杖将地脉之力全部注入花中，银白色的花瓣在月光下展开，露出里面枚极小的银线种子 —— 那是从阿凝红绳残段上掉落的，沾染着她最纯粹的魂息。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孟婆的声音带着诀别的沉重，乌木杖身的恶鬼獠牙开始寸寸碎裂，“老身会用最后的地脉之力，将这花送进天界。能不能唤醒她，就看……”
话音未落，拐杖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地脉之力顺着杖身涌入银线花，将其化作道银红交织的流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穿透屏障上的裂痕，消失在天界的夜色中。而孟婆的拐杖，则在力量耗尽的瞬间，化作无数木屑，与忘川的土壤融为一体。
“孟婆 ——！” 夜宸的残魂在花海中嘶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支撑了千年的身影彻底消散。地脉失去拐杖的引导，开始剧烈反噬，他的银线形体在反噬中寸寸断裂，魂体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
天界的揽月殿，红绳残段突然从阿凝袖中飞出，朝着窗外飞去。她下意识地追出去，素白的裙摆在夜色中划出道弧线，正好接住那道穿透屏障的银红花光。
银线花落在她掌心的刹那，花瓣突然展开，露出里面的银线种子。种子与她的红绳残段相触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 忘川的晨雾，石窟的篝火，断崖边的诀别，还有夜宸最后那句 “等我”…… 所有被压制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炸开，腕间的青铜铃铛发出凄厉的尖鸣，却再也挡不住记忆的洪流。
银线花落在她掌心的刹那，花瓣突然展开，露出里面的银线种子。种子与她的红绳残段相触的瞬间，阿凝的指尖猛地一颤。那些被紫金光层层包裹的片段突然挣脱束缚 —— 晨雾里缠绕的银线，石窟中跳动的篝火，断崖边断裂的红绳，还有那个月白身影最后望向她的眼神…… 所有画面像被打碎的琉璃，在魂核里折射出刺目的光。
腕间的青铜铃铛发出凄厉的尖鸣，她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怔怔地看着掌心的银线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绯红的花瓣上，晕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红绳残段突然从袖中飞出，在她面前织出半朵彼岸花，那些交错的纹路里，藏着无数个被遗忘的瞬间。
“夜……” 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只剩下哽咽的气音。指尖抚过花瓣上的银线纹路，突然剧烈颤抖，仿佛触摸到了滚烫的记忆，“原来…… 是这样……”
新天帝的玄色锦袍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左眼的朱砂痣因暴怒而赤红。他看着她指尖无意识织出的彼岸花，看着她眼底那层逐渐褪去的迷茫，墨黑的左眼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 那些被他亲手封存的过往，竟然在银线花的触碰下，开始自行苏醒。
“本帝让你停手！” 他的指尖凝聚起混沌之气，朝着那半朵红绳彼岸花拍去，“这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就该彻底湮灭！”
阿凝突然将银线花护在胸前，红绳残段疯了似的缠上她的手臂，形成道坚固的屏障。混沌之气撞在屏障上的瞬间，她的眼前闪过最后一幅画面：忘川花海的尽头，夜宸的银线正在为她编织花环，阳光穿过他月白的锦袍，在花瓣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不准碰……”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泪水混合着某种滚烫的东西从眼角滑落，“这是…… 我的……”
话音刚落，忘川的彼岸花海突然爆发。无数彼岸花挣脱土壤的束缚，化作漫天绯红的花瓣，朝着天界的方向席卷而去。花瓣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花网，将整个天界笼罩其中，那股磅礴的力量震得两界屏障摇摇欲坠。
阿凝望着那漫天的彼岸花瓣，双眼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银线花上，绽放出妖异的光芒。她能感觉到忘川花海的呼唤，也能感觉到夜宸残魂的悸动，那是一种跨越生死的共鸣，让她的魂体都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忘川花海中爆发出一道刺目的银光，夜宸的身影在银光中凝聚成形。他手持银线化作的长剑，眼神凌厉如霜，朝着天庭首冲而去。银线长剑划破长空，与漫天的彼岸花瓣相互呼应，形成一道强大的力量洪流。
“新天帝，你的死期到了！” 夜宸的声音响彻云霄，带着无尽的怒火与杀意。他的银线长剑首指新天帝，周身散发的气息让整个天界都为之震颤。
新天帝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凭你这残魂，也敢与本帝抗衡？” 他挥手召唤出一把混沌之气凝聚而成的黑剑，迎向夜宸的银线长剑。
两柄剑在空中碰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银线与混沌之气相互交织、撕扯，发出刺耳的声响。夜宸凭借着忘川花海的力量，越战越勇，银线长剑招招凌厉，逼得新天帝连连后退。
新天帝被夜宸的攻势激怒，左眼的朱砂痣变得愈发赤红。他猛地催动混沌之气，黑剑上爆发出浓郁的紫黑色雾气，朝着夜宸狠狠刺去。“受死吧！”
夜宸见状，急忙举剑格挡，却被黑剑上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银色的魂血。就在新天帝的黑剑即将刺向夜宸胸口的刹那，阿凝突然冲破两界屏障，朝着夜宸扑了过去。
“夜宸，小心！” 阿凝的声音带着急切，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夜宸身前。
黑剑狠狠刺中了阿凝的后背，混沌之气瞬间侵入她的魂体。阿凝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倒向夜宸的怀抱，她的双眼紧闭，血泪还在不断地流淌，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变得黯淡无光。
夜宸接住阿凝，看着她后背不断扩散的紫黑色雾气，以及她那双流淌着血泪的眼睛，心中的怒火与心疼交织在一起。他紧紧抱着阿凝，眼神凶狠地盯着新天帝：“新天帝，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新天帝看着倒在夜宸怀中的阿凝，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又化作一抹残忍的笑意：“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你挡这一剑，真是愚蠢。”
夜宸没有理会新天帝的嘲讽，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阿凝脸上的血泪，声音温柔而急切：“阿凝，你怎么样？别吓我。”
阿凝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一片空洞，往日清亮的光彻底熄灭，像两潭死水。她的睫毛颤了颤，沾着未干的血泪，在眼下投出两道破碎的阴影。指尖试探着抬起，在夜宸胸前摸索片刻，才颤抖着抚上他的脸颊，指腹一遍遍着他的轮廓，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又像是在丈量彼此的距离。
夜宸的心猛地一沉，看着她茫然无措的动作，看着她眼中那片没有焦点的虚无，喉咙像被银线勒住，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知道，有些东西，在黑剑刺入她魂体的刹那，就永远失去了。
阿凝的指尖突然顿住，在他眼角的位置轻轻一点，那里还沾着刚才激战溅上的银线血珠。她的唇瓣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两行新的血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夜宸的衣襟上，晕开一朵朵绝望的花。
夜宸紧紧攥住她悬在半空的手，掌心的温度却暖不透她指尖的冰凉。他抬头怒视着新天帝，银线长剑再次举起，剑身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震颤：
夜宸听到这话，心像被狠狠揪住一般，疼痛难忍。他抬头怒视着新天帝，银线长剑再次举起：“新天帝，我今日非要取你性命！”
新天帝看着夜宸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有本事，就来试试。” 他的黑剑再次举起，准备迎接夜宸的攻击。漫天的彼岸花瓣突然停滞在半空，像是被这刺骨的话语冻住。阿凝靠在夜宸怀里，后背的混沌之气还在不断扩散，可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指尖一遍遍描摹着夜宸的眉眼，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心里，刻进这片永恒的黑暗里。
夜宸的银线突然暴涨，将阿凝牢牢护在身后。他看着新天帝那张得意的脸，看着他手中那把沾染了阿凝血泪的黑剑，周身的银线开始发出嗡鸣，忘川花海的力量顺着银线涌入他的魂体，在他身后凝聚成一片巨大的银白色花影。
“那就试试。” 夜宸的声音低沉如地狱传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重量，“就算她永远看不见，我也会守着她，守到忘川花海枯竭，守到三界彻底倾覆。”
新天帝的黑剑猛地刺出，紫黑色的雾气朝着夜宸的面门扑去。而夜宸的银线长剑也同时挥出，银白色的花影在他身后绽放，将整个凌霄殿都染成一片刺目的光。激战再次爆发，只是这一次，夜宸的剑招里，除了怒火，更多了一份破釜沉舟的决绝。他要赢，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怀里那个失去光明的人，为了给她一片能安心停靠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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