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残响与绝响
忘川的银茧彻底失去光泽后的第三个月,彼岸花海里突然长出株奇异的花。那花一半是绯红,一半是紫金,花瓣边缘泛着银线般的光,像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两个灵魂,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
孟婆的拐杖轻轻触碰那株花,乌木杖身的恶鬼獠牙突然剧烈颤抖。她能感觉到花茎里流动的魂息,既有阿凝的红绳暖意,又有夜宸的银线寒气,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混沌之气 —— 这是他们三人的魂息在绝望中交融的产物,像个无声的叹息。
“老身守了忘川千年,从没见过这样的花。” 孟婆的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她看着银茧里几乎透明的夜宸,看着那株在花海中摇曳的奇花,突然将拐杖插进花旁的土壤里,“就算主人放弃了,老身也要守着这最后一点念想。”
拐杖插进土壤的瞬间,奇花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花茎里的魂息顺着拐杖蔓延,与忘川的地脉产生共鸣,那些早己枯萎的彼岸花根须竟开始微微颤动,像在回应这丝微弱的希望。
天界的揽月殿,阿凝正按照新天帝的吩咐,用红绳残段编织着紫金色的流苏。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指尖的红绳与紫金丝线交织,织出的花纹与那株奇花的花瓣惊人地相似,只是她自己毫无察觉,眼底只有对新天帝的顺从。
“凝华,过来。” 新天帝的玄色锦袍立在殿外的露台上,左眼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手里拿着枚新制的青铜铃铛,铃铛上的纹路比之前更复杂,显然是为了彻底压制她魂核里最后一丝反抗。
阿凝放下红绳,温顺地走到他身边,素白的裙摆在月光中轻轻晃动:“阿玄,有事吗?” 她的目光落在铃铛上,魂体突然产生一丝极淡的排斥,却被她下意识地压了下去 —— 新天帝说过,抗拒铃铛就是生病的表现。
新天帝的指尖抚摸着她的发顶,墨黑的左眼里映出她毫无杂质的顺从,心底那丝莫名的烦躁却愈发清晰。他能感觉到忘川方向传来的微弱共鸣,像根细小的针,扎在他自以为完美的掌控上。
“给你戴个新的平安铃。” 他举起青铜铃铛,试图将其系在她的腕间,“戴上这个,你的病就再也不会犯了。”
铃铛靠近的刹那,阿凝藏在袖中的红绳残段突然飞起,不是攻击,而是绕着铃铛疯狂打转,绳身的红光与铃铛的紫金光碰撞,发出刺耳的尖鸣。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疼…… 好疼……”
新天帝的左眼猛地收缩,他没想到这最后一丝反抗会如此激烈。指尖凝聚起混沌之气,强行将铃铛按在她的腕间,墨黑的左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本帝说过,不准再想起那些不该想的!”
铃铛扣上腕间的瞬间,阿凝的魂体剧烈抽搐。她抱着头蹲在地上,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 绯红的花海,月白的锦袍,缠绕的银线与红绳,还有断崖边那个绝望的眼神…… 这些画面像锋利的碎片,狠狠扎进她被重塑的记忆里。
“阿玄…… 救我……” 她下意识地朝着新天帝伸出手,眼底的迷茫与痛苦交织,却在触到他玄色袍角的刹那,那些画面突然被紫金光彻底撕碎,“我…… 我怎么了?”
新天帝紧紧握住她的手,青铜铃铛发出急促的声响,将那些破碎的画面彻底驱散:“没事了,只是旧病复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看着她眼底重新恢复的顺从,看着那丝刚刚燃起的微光彻底熄灭,“只要待在我身边,就不会再疼了。”
阿凝点了点头,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像只受惊的鸟。只有腕间的红绳残段还在微微颤动,绳身沾着一滴极淡的银线血珠,那是刚才画面破碎时,从她魂核里渗出的,却很快被紫金光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新天帝抱着她,目光投向忘川的方向,左眼的朱砂痣泛着冰冷的光。他知道那株奇花的存在,知道忘川还在试图唤醒她,可他不在乎 —— 只要这最后的反抗被彻底碾碎,只要她永远待在自己身边,就算她的魂核里藏着再多秘密,也终将成为他掌中的傀儡。
忘川的奇花在天界的紫金光消失后,突然开始枯萎。绯红的一半迅速褪去颜色,只剩下紫金的一半在风中摇曳,花瓣边缘的银线光彻底熄灭,像被掐灭的烛火。
孟婆的拐杖无力地垂落,看着那株花彻底枯萎成灰,乌木杖身的恶鬼獠牙发出绝望的嘶吼。她能感觉到夜宸的气息在银茧里彻底沉寂,连最后一丝执念都己消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寂。
“终究还是…… 没能留住啊。” 孟婆的声音里带着泪意,她看着银茧里几乎透明的夜宸,看着那堆随风飘散的花灰,突然将拐杖狠狠砸在地上,“老身不甘心!”
狗儿要听狗儿歌奥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拐杖砸在地上的瞬间,银茧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飘出一缕极淡的银线,像夜宸最后的魂息,在空中盘旋片刻,最终朝着天界的方向飞去,消失在云层深处 —— 那是他留给阿凝的最后一件东西,一枚用银线织成的彼岸花种子,藏在她红绳残段的最深处,连新天帝的秘术都没能察觉。
天界的揽月殿,阿凝正坐在窗前,看着腕间的青铜铃铛发呆。红绳残段突然从袖中滑落,绳头沾着的那缕银线顺着她的指尖钻进铃铛的缝隙里,与里面的紫金纹路产生共鸣。
铃铛突然发出一阵与往日不同的轻响,不再是尖锐的压制,而是带着一丝温柔的颤音。阿凝的魂体微微一颤,眼前再次闪过那些破碎的画面,这次却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 她看到自己在绯红花海中奔跑,看到月白锦袍的男子对着她微笑,看到银线与红绳在他们脚下织成一张温暖的网。
“这些…… 是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迷茫的痛苦,指尖试图抓住那些画面,却怎么也抓不住,“为什么…… 心口会这么疼?”
新天帝的玄色锦袍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左眼的朱砂痣泛着暴怒的光。他看着那缕从铃铛里飘出的银线,看着她眼底重新燃起的迷茫,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输了 —— 有些刻在魂核深处的羁绊,就算被秘术压制,就算被记忆重塑,也会像种子一样,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破土而出。
“本帝让你忘了!” 他的指尖凝聚起浓烈的混沌之气,狠狠朝着铃铛砸去,“本帝让你永远不准想起!”
混沌之气撞上铃铛的刹那,银线种子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红绳残段与银线在光中紧紧缠在一起,将阿凝的魂体护在中间,那些破碎的画面在光中彻底融合,形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 她和夜宸在彼岸花海里相拥,银线与红绳交织成环,在他们头顶绽放出一朵巨大的彼岸花。
“夜…… 宸……” 阿凝的嘴里无意识地吐出这个名字,眼底的迷茫被震惊取代,魂体里的红绳与银线同时亮起,像两盏重新被点燃的灯。
新天帝的左眼因暴怒而充血,他看着那幅完整的画面,看着她眼底重新燃起的光芒,突然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就算想起来又如何?你以为你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他的指尖指向窗外,“忘川己经完了,他也己经……”
话音未落,银线与红绳突然同时断裂。完整的画面在他们中间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一半飞向忘川,一半留在天界,像个无法完成的约定。阿凝的魂体在光点中剧烈颤抖,刚刚想起的记忆再次被混沌之气吞噬,眼底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重新变回温顺的空洞。
“凝华,你看,你还是离不开我。” 新天帝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得意,他抱住几乎溃散的她,看着那些飞向忘川的光点在中途熄灭,“这就是你们的宿命,永远被本帝掌控。”
阿凝没有回应,只是任由他抱着,腕间的青铜铃铛再次发出尖锐的声响,将最后一丝与夜宸相关的记忆彻底碾碎。红绳残段与银线种子在她魂体里彻底沉寂,像两截被遗弃的枯枝,再也不会产生任何共鸣。
忘川的银茧在光点熄灭的瞬间,彻底碎裂成无数银线。那些银线在空中盘旋片刻,最终融入彼岸花海里,与那些枯萎的根须融为一体,再也找不到夜宸存在过的痕迹。
孟婆的拐杖倒在花海中,乌木杖身的恶鬼獠牙彻底失去了光泽,像个被遗忘的旧物。她看着银茧消失的地方,看着那片再也长不出奇花的土壤,突然明白了这场博弈的最终结局 —— 没有赢家,只有三个被命运捉弄的灵魂,在绝望中走向了各自的终点。
天界的揽月殿,新天帝抱着沉睡的阿凝,坐在那株紫金色的彼岸花前。他赢了所有的博弈,赢了三界的掌控,却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她,看着那株失去灵魂的花,突然觉得整个天界都空旷得可怕。
他试图用记忆重塑一个完美的她,却最终得到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他以为掌控了一切,却发现自己永远填不满心底的空寂,就像那株紫金色的彼岸花,再怎么鲜艳,也开不出绯红的温暖。
忘川的彼岸花依旧年复一年地绽放,只是再也没有那抹月白的锦袍身影,没有那抹素白的裙摆在花海中晃动。花海深处,偶尔会有风吹过,带来一丝细碎的呜咽,像银线与红绳最后的残响,又像三个灵魂在绝望中的绝响。
真正的凄凉,不是记忆的消散,而是记忆复苏的瞬间,却发现早己物是人非。
不是爱而不得的痛苦,而是好不容易想起了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再次被碾碎,连带着灵魂一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场跨越三界的羁绊,最终在残响与绝响中,化作了彼岸花海里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消散在风里,再也无人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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