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枯井生花
通往轮回井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
幽深的缝隙里没有光，只有刺骨的寒风卷着破碎的魂魄呼啸而过。那些都是被轮回井吞噬的孤魂，失去了意识，只能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游荡，一旦触碰到活人的魂息，便会疯狂地扑上来撕咬。
夜宸的银线不断挥出，将靠近的孤魂轻轻弹开——他舍不得伤害这些本就可怜的魂魄。阿凝的红绳则在前方引路，绳身散发着淡淡的红光，那些孤魂一遇到红光便会自动退开，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它们在怕红绳。”夜宸看着那些仓皇退去的孤魂，若有所思，“这红绳到底是什么做的？”
阿凝的指尖着绳身：“孟婆说是用她的头发和忘川的晨露编的，能安抚最暴戾的魂魄。但我总觉得…… 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说话间，红绳突然剧烈震动，朝着前方某个方向猛扯。阿凝脚下一个踉跄，夜宸及时扶住她，顺着红绳指引的方向望去——黑暗中隐约出现了一口巨大的枯井，井口爬满了黑色的藤蔓，藤蔓上开着血红色的花，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银光。
“是轮回井。”阿凝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些花…… 是幽冥血藤，传说中只在吞噬过万魂的地方才会生长。”
夜宸皱眉。他能感觉到井口散发着浓郁的混沌之气，比新天帝身上的更纯粹，显然这里才是混沌的源头。而在井口中央，一个模糊的黑影正背对着他们，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发出幽幽的蓝光。
“新天帝！”夜宸低喝一声，银线瞬间凝聚成剑。
那黑影缓缓转过身，果然是新天帝。他左眼的朱砂痣此刻亮得惊人，像是有团火焰在里面燃烧，而他手中捧着的，是一个巴掌大的青铜圆盘，圆盘上刻满了复杂的纹路，正是消失千年的轮回盘。
“你们来得正好。”新天帝冷笑，轮回盘在他掌心旋转，发出嗡嗡的声响，“本帝正缺两个活祭，好让轮回盘彻底苏醒。”
他话音刚落，井口的幽冥血藤突然疯狂生长，藤蔓上的红花齐齐转向，露出花蕊里密密麻麻的尖齿——那根本不是花，而是噬魂蚁的巢穴！无数米粒大小的黑色虫子从花蕊中涌出，顺着藤蔓爬向夜宸和阿凝，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噬魂蚁！”阿凝的红绳猛地展开，在两人身前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红绳触碰到噬魂蚁的瞬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那些虫子竟被红光烧成了灰烬。
新天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狞笑道：“原来孟婆的红绳有克制它们的力量，可惜…… 你的魂息快耗尽了。”
夜宸将阿凝护在身后，银剑朝着新天帝劈去：“先解决你再说！”
紫黑色的剑气与银白的剑光在井口碰撞，激起漫天碎石。夜宸刻意将战场引向远离阿凝的方向，他知道阿凝需要时间寻找轮回之水，而他必须拖住新天帝。
“就凭你这点残魂？”新天帝的黑剑横扫，剑气将夜宸震得连连后退，“当年你能封印我，不过是靠了九重天的仙力，如今你只是个失去仙骨的孤魂，凭什么跟本帝斗？”
夜宸咳出一口银血，却笑得更烈：“凭我比你懂什么是守护。”他的银线突然分成无数细缕，像蛛网般缠上新天帝的西肢，“阿凝，快去找轮回之水！”
阿凝没有犹豫。她知道夜宸在拼命，红绳残段在她手中化作一道红光，顺着井壁向下飞去。井底比想象中更深，堆满了白骨，但在白骨深处，她果然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水汽——是轮回之水！
那是一汪只有巴掌大的清泉，藏在一块巨大的颅骨里，泉水泛着柔和的蓝光，与轮回盘的光芒遥相呼应。阿凝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泉水，脑海中突然涌入无数画面：千年前的大战，孟婆抱着年幼的她冲向轮回井，将红绳系在她手腕上，自己则化作一道红光撞向混沌……
“原来…… ”阿凝喃喃自语，泪水混合着轮回之水滑落。
红绳在她掌心剧烈跳动，像是在回应她的话。井底的轮回之水突然暴涨，顺着她的指尖涌入她的眼眶——剧痛传来，阿凝忍不住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前的黑暗竟褪去了些许，她能模糊地看到夜宸的身影，看到他被新天帝的剑气击中，银血在空中划出凄美的弧线。
“夜宸！”阿凝惊呼，转身朝着井口飞去。
此时夜宸的银线己出现裂痕，新天帝的黑剑正朝着他的胸口刺来，而那些噬魂蚁己经突破了红绳的防线，密密麻麻地爬向他的魂体。
“结束了！”新天帝狂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光从井底冲天而起，阿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还没结束！”
她的红绳此刻变得无比粗壮，上面缠绕着蓝色的轮回之水，像条巨龙般缠住新天帝的黑剑。而她的双眼，此刻竟能清晰地看到一切——看到新天帝左眼朱砂痣下的混沌本源，看到轮回盘上缺失的那一块，正是她红绳末端的残段！
“原来轮回盘的碎片一首在我这里。”阿凝握紧红绳，眼中闪过决绝，“孟婆早就把希望留给了我。”
她猛地将红绳残段朝着轮回盘掷去。残段在空中化作一道红光，精准地嵌入轮回盘缺失的位置。圆盘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将新天帝震得连连后退，左眼的朱砂痣突然裂开，涌出大量紫黑色的血液。
“不！我的混沌本源！”新天帝发出痛苦的嘶吼，魂体开始剧烈扭曲。
夜宸抓住机会，银剑贯穿了新天帝的魂体。那些噬魂蚁失去控制，瞬间反噬，将新天帝的魂体啃噬得支离破碎。
“我不甘心——！”新天帝的惨叫声在轮回井中回荡，最终彻底消散在蓝光里。
轮回盘缓缓升到空中，蓝光洒落之处，枯井开始涌出清泉，焦土上绽放出新的彼岸花，那些游荡的孤魂也渐渐平静下来，朝着轮回的方向飘去。
阿凝走到夜宸身边，轻轻抚上他的伤口。轮回之水顺着她的指尖流淌，夜宸的魂体正在快速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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