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残魂低语
忘川的风带着焦土的气息，拂过阿凝苍白的脸颊。她靠在夜宸怀里，指尖仍残留着巨箭离弦时的震颤，红绳残段在腕间无力地垂着，像条耗尽气力的小蛇。
“地脉在哭。”阿凝忽然轻声说，她能感觉到脚下那株唯一的彼岸花在瑟瑟发抖，根须深处传来微弱的悲鸣，“好多魂息…… 散了。”
夜宸低头，看见她眼角沁出的泪滴落在焦土上，竟让那片死寂的土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绿意。他握紧她的手，银线顺着两人交握的指尖流淌，试图将自己的魂息渡给她：“它们没有真的消失，只是回到了地脉里，等到来年花开，会以新的模样回来。”
阿凝没有说话，只是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夜宸的心跳很慢，带着魂息震荡后的虚弱，却比任何承诺都更让她安心。红绳残段忽然动了动，轻轻蹭着夜宸手腕上尚未愈合的伤口——那里是之前被新天帝剑气所伤的地方，紫黑色的混沌之气虽己被压制，却像跗骨之蛆般残留在魂脉里。
“这里的混沌气…… 很奇怪。”阿凝的指尖顺着红绳的指引抚过伤口，“和锁灵塔里的不一样，像是…… 被什么东西淬炼过。”
夜宸心中一动。他一首觉得新天帝的混沌之气比寻常魔物更霸道，此刻经阿凝一提，忽然想起当年在九重天见过的镇魔塔——那里镇压的上古混沌，气息中便带着这种被强行压缩的暴戾感。难道新天帝与上古混沌有关？
“孟婆的残魂还在。”阿凝忽然抬头，空洞的眼眶望向那株彼岸花，“她在说话。”
夜宸凝神望去，只见那株彼岸花的花瓣正在一片片脱落，每片花瓣落地时都会化作细碎的光点，在空中拼凑出断断续续的字句：
“……混沌本源…… 不在九重天…… 在轮回井……”
“……他要的不是忘川…… 是轮回盘……”
“……阿凝的眼睛…… 需以轮回之水…… 洗去混沌……”
光点在说到“轮回盘”时突然剧烈闪烁，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夜宸正要追问，那些光点却骤然熄灭，只剩下花茎上最后一片花瓣，颤巍巍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当心…… 他的左眼……”
花瓣落地，彻底化作飞灰。那株顽强支撑的彼岸花终于枯萎，只留下红绳孤零零地缠在焦黑的花茎上。
阿凝的手指微微蜷缩：“轮回井…… 是忘川最深处的那口枯井吗？孟婆说过，那里连魂魄都不敢靠近。”
夜宸点头。轮回井是忘川的禁忌之地，传说井底连接着三界轮回的本源，却在千年前突然干涸，从此成了吞噬魂息的绝地。新天帝要去那里做什么？轮回盘又是何物？
“他的左眼……”夜宸想起新天帝左眼那颗诡异的朱砂痣，狗儿要听狗儿歌奥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每次发怒时都会泛起紫黑色的光，“难道那不是痣？”
话音未落，远处的焦土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不是地脉复苏的生机，而是某种沉重的、带着金属摩擦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地传来。
夜宸将阿凝护在身后，银线在掌心凝聚成剑。他能感觉到那些脚步声里没有混沌之气，却带着一股熟悉的、属于冥界的阴寒——是十殿阎罗的魂息，但比记忆中微弱了百倍，像是被人抽走了大半力量。
九个模糊的黑影出现在焦土尽头，为首的秦广王拄着判官笔，魂体几乎透明：“孟婆残魂己散，地脉暂时安稳…… 但新天帝在混沌深处养了东西，不出三日，必会再来。”
“养了什么？”夜宸追问。
楚江王的声音带着颤抖：“是…… 上古噬魂蚁。以三界魂魄为食，一旦放出，忘川的地脉会被啃噬干净，到时候…… 连轮回都要断绝。”
阿凝的红绳猛地绷紧。她想起那些在锁灵塔里被混沌之气吞噬的魂魄，原来新天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慢慢侵蚀忘川，他要的是彻底毁灭三界的轮回秩序。
“轮回盘能阻止他？”阿凝问。
秦广王苦笑：“轮回盘是轮回井的核心，千年前干涸后便不知所踪。孟婆一首怀疑是被上古混沌藏了起来，如今看来，恐怕早就落到了新天帝手里。他刚才撤退，不是怕了我们，是急着去唤醒轮回盘。”
夜宸的心沉了下去。如果新天帝真的掌控了轮回盘，再放出噬魂蚁，别说忘川，整个三界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去轮回井。”阿凝突然站起身，红绳残段在空中划出坚定的弧度，“孟婆说我的眼睛能治好，或许…… 轮回之水也能克制噬魂蚁。”
夜宸看着她苍白却决绝的侧脸，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焦灰：“好，我们去轮回井。”
九个阎罗对视一眼，齐齐跪下，魂体在风中摇摇欲坠：“我等愿以残魂为引，为二位开启轮回井的通路。只是此去九死一生，若…… 若真有不测，还望二位护好轮回最后一丝生机。”
阿凝弯腰扶起秦广王，红绳轻轻覆在他透明的魂体上：“你们不会死的。等击退新天帝，我和夜宸会帮你们重聚魂息。”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夜宸望着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忘川见到她时，她还是个连红绳都系不稳的小孟婆，如今却己能扛起守护轮回的重任。
九个阎罗不再多言，转身化作九道幽光，朝着忘川深处飞去。幽光所过之处，焦土裂开一道幽深的缝隙，缝隙中涌出冰冷的水汽——那是轮回井的方向。
夜宸握紧阿凝的手，银线在两人周身织成屏障：“准备好了吗？”
阿凝点头，红绳与他的银线缠绕在一起，在黑暗的缝隙中亮起微弱却温暖的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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