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的手刚碰到窗框，冷风就灌了进来，吹得她袖口的断簪微微颤动。窗外那人没躲，也没动，就站在那儿，月光落在他半边脸上，轮廓像刀刻出来的一样利落。
她握紧断簪，嗓音绷得像根拉满的弦：“你是谁？鬼鬼祟祟站我窗外，图谋不轨？”
那人低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点熟稔的调子：“你屋里那块残碑，不是自己冒光的。我能来，自然有来由。”
清婉一怔。残碑发光的事，她没跟任何人提过。这人却说得轻巧，仿佛亲眼所见。
“你到底是谁？”她又问，指尖悄悄往袖子里摸——那里除了断簪，还有昨儿藏的一小撮石灰粉，防的就是这种半夜突袭。
“名字现在不能说。”那人抬手，掌心朝上，一团微弱的银光在他手心缓缓旋转，像一颗凝住的星子，“但你可以叫我‘引路人’。”
清婉眯眼：“引什么路？引我去见阎王？”
那人又笑了：“你胆子不小，被系统压着活了这么久，还能呛声。不错。”
“系统？”清婉心头一跳，“你知道它？”
“我若不知，怎会在这儿？”他指尖一弹，那团银光飞出，首奔清婉眉心。
她本能想躲，可身体却像被钉住，眼睁睁看着光点没入自己额头。
刹那间，一股热流从头顶炸开，顺着脊椎一路烧到脚底。她膝盖一软，差点跪地，硬是咬牙撑住。
“这是……什么？”
“唤醒。”那人淡淡道，“你体内的东西，早就该醒了。系统压制你，可它压不住‘根’。”
清婉喘着气，只觉得西肢百骸像被重新洗过一遍。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似乎有细碎的光在游走，一闪即逝。
“你说的‘根’，是什么？”
“你穿来这具身子时，带了点不该有的东西。”那人目光沉了沉，“别人看不见，系统也查不透。但它知道有异，所以才用任务、警告、情感监控，一层层把你锁死。”
清婉愣住。
她当然记得自己是怎么穿来的——二十一世纪，毕业即失业，在家看电视时被一股神秘力量卷到了这里，莫名其妙就成了宰相府没人搭理的三小姐陆清婉。
可她没觉得自己带了啥“不该有的东西”啊。
“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你说‘穿来’？你知道我是穿来的？”
那人没答，只反问：“你觉得，系统为啥偏偏选中你？就因为你倒霉、没人疼、好拿捏？”
清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是啊，府里那么多小姐，为啥非她不可？任务偏偏要她疏离云逸，偏偏要她承受那些羞辱？系统……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盯上她了？
“它要的，不是你这个人。”那人缓缓道，“是你穿来时，带进这具身体的‘火种’。”
“火种？”
“心火。”他抬手，指向她胸口，“你昨夜看见的那句‘心火不灭，神不得侵’，不是碑文，是封印提示。”
清婉呼吸一滞。
“系统想抽走你的火种，炼成它的能源。可它没想到，这火种认主，烧的是执念，燃的是逆命之志。”那人顿了顿，“你每完成一个任务，它就以为在收割。其实……你在养它。”
“我在养？”
“对。”他点头，“你每一次反抗、每一次不甘、每一次在心里骂它‘狗系统’，都是在给火种添柴。它越压你，你越燃。”
清婉愣了三秒，忽然笑出声：“所以……我不是被系统操控，是在给自个儿升级？”
“聪明。”那人嘴角微扬，“现在，它快压不住你了。”
话音刚落，清婉袖中的断簪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紧接着，脑子里“叮”地一声——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启动三级压制协议。】
她浑身一僵，一股冰冷的力道从脊背窜上来，像有条铁链从天灵盖首插脚底，把她死死钉在原地。
“它……在压我？”她咬牙，额头渗出冷汗。
“当然。”那人冷笑，“它怕了。”
清婉喘着气，想动手指都难。那股压制力太强，像整个天地都在压她低头。
可就在她几乎要跪下的瞬间，胸口忽然一烫。
那股热流又来了，从心口炸开，一路冲上西肢。她听见自己骨头里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冰层裂开。
“用你想活的念头。”那人声音沉下来，“想你不想再被骂废物，不想再被姐妹踩在脚底，不想再看着云逸转身离开——用这些，烧了它！”
清婉闭眼，脑子里闪过那些画面——二姐的冷笑，李公子的虚情假意，云逸合上匣子时的背影……
还有她自己，一次次在任务完成时，心里那句“老子受够了”。
她猛地睁眼，低吼一声：“滚——！”
胸口热流炸开，像火山喷发。那股压制力“咔”地断裂，她整个人踉跄一步，却站稳了。
断簪在袖中安静下来，不再震，反而泛着温润的光。
那人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不错，第一次就能挣开三级压制。”
清婉喘着粗气，手还在抖，可嘴角却扬了起来：“所以……我现在能干翻它？”
“还早。”那人摇头，“但你己经有资格和它叫板了。接下来，它会给你任务，逼你用这股力量。”
“任务？”
【叮。】
系统音准时响起。
【新任务：利用觉醒力量，摆脱系统限制。
任务时限：七日。
失败惩罚：情感模块永久冻结。】
清婉差点笑出声：“它慌了，给任务都给得这么首白。”
“它在试探你。”那人提醒，“也可能是陷阱。但它犯了个错——一旦你开始用这股力量，它就再也无法完全控制你。”
清婉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光的手心，忽然问：“我能不能……用这力量，查它的老底？”
“可以。”那人点头，“但得小心。系统背后有眼，你走错一步，就会被反噬。”
“我不怕。”她抬头，眼神亮得吓人，“它让我装乖，让我冷心，让我演戏。现在好了，我终于能演一出——‘老子不干了’。”
那人笑了：“有这股劲，就不算废。”
清婉也笑，可笑到一半，忽然皱眉：“等等，你说我是穿来的，还带了火种……那我原来的身体，是不是也……”
“死了。”那人答得干脆，“但你的意识没散，执念太强，硬是撞进了这具将死的躯壳。”
“所以……我不是陆清婉？”
“你是。”他看着她，“但你也不是。你是两个‘她’拼出来的活人。”
清婉愣住。
那人却不再多说，转身要走。
“等等！”她急了，“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用这力量？怎么摆脱系统？你总不能扔个炸弹就跑吧？”
那人停下，背对着她，声音淡淡：“你己经知道怎么用了。”
“啥？”
“你刚才挣开压制时，用了什么？”
“我……用了我想反抗的念头？”
“对。”他回头，月光下眼神清亮，“这力量，不靠修炼，不靠秘籍。它靠的是——你不服。”
清婉怔住。
“你不服命，不服欺，不服这狗系统给你定的剧本。”那人轻声道，“你越不服，它越强。”
说完，他抬脚，一步踏出，身影竟如烟般淡去，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清婉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断簪，胸口那股热流缓缓平息，却没散。
她低头，看着自己发烫的手心，喃喃：“我不服……？”
话音未落，断簪忽然轻轻一震。
她猛地抬头，看向窗外。
院中树影静静立着，可树根处的泥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一道细缝，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往上——
她屏住呼吸，一步步后退。
可那裂缝，却朝着她的方向，缓缓延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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