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的问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刚才的闹剧中拉了回来。
找聋老太太？
院里的人都愣住了。
聋老太太虽然辈分高，受人尊敬，但她无儿无女，是个五保户，平时除了街道办和易中海、傻柱偶尔接济，根本没什么亲戚来往。
这突然冒出来一个衣着体面的年轻人，点名道姓地要找她，实在是件新鲜事。
贾张氏的眼睛又瞪圆了，嘴巴撇得像个瓢。
她心里一百个不信，这小子能跟那老聋子有什么关系？
八成是想骗老太太的抚恤金！
刘海中也皱着眉头，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作为院里的二大爷，他自认为对院里各家各户的情况了如指掌，可从没听说聋老太太还有这么一门亲戚。
林平安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的，大爷。我找陈梅兰奶奶。”
他特意把“老人家”换成了“奶奶”，这个称呼上的细微变化，让易中海的眼神一凝。
“你……跟老太太是？”易中海的语气变得谨慎起来。
“这事说来话长。”林平安脸上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恳切，“我能先见见老太太本人吗？有些东西，我得当面交给她老人家。”
他晃了晃一首背在身上的帆布挎包，暗示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易中海沉吟了片刻。
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但林平安的态度不卑不亢，眼神清澈，看着不像是个骗子。
而且，聋老太太的情况特殊，是烈士家属，万一这年轻人真是她失散的亲人，自己要是给拦着了，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
“行。你跟我来。”
说着，他转过身，率先朝着后院走去。
林平安提着东西，跟了上去。
院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忍不住跟了过去，连刚被训斥的贾张氏和抱着棒梗的秦淮茹，都悄悄地缀在人群后面，想看个究竟。
西合院的后院，比前院和中院要清静许多。
聋老太太的屋子就在后院最东头，门前有两棵老槐树，夏日里能投下大片的荫凉。
此时，一个满头银发、身形瘦小的老太太，正坐在一张老旧的藤椅上，闭着眼睛，安详地晒着太阳。
她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土布衣裳，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那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虽然闭着眼，但整个人却透着一股子不容侵犯的威严和安宁。
正是聋老太太。
易中海走到她跟前，放低了声音，几乎是凑到她耳边喊道：“老太太！醒醒！有人找您！”
聋老太太的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
她的眼神，不像是一个七十多岁老人该有的浑浊，反而清亮得吓人，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瞥了一眼易中海，又把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林平安。
当她的目光和林平安对上的那一刻，林平安的心脏，没来由地狠狠一颤。
血脉里的那股亲近感，是骗不了人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在距离老太太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将手里的布袋子和挎包轻轻放在地上。
然后，他“扑通”一声，首挺挺地跪了下去。
这一跪，把在场所有人都给跪懵了！
易中海惊得差点跳起来。
刘海中瞪大了眼睛。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贾张氏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是演的哪一出？
聋老太太也是一愣，她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沙哑着嗓子开口了。
“后生，你这是干嘛？我老婆子可受不起你这个大礼。”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根本不像传闻中那么耳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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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装的。
是原身残留的情感，混合着他自己对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的珍视，真情流露。
“奶奶……”
他只喊了两个字，声音就哽咽了。
他从怀里，颤抖着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包，双手举过头顶。
“奶奶！我叫林平安！我爹是林卫党！河北任丘人！”
林卫党！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聋老太太的脑海中炸响！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死死地盯着林平安，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卫党，是她最小的儿子，也是她以为早就死在战场上，连尸骨都找不到的儿子！
院里的人也都炸了锅！
“什么？林卫党是谁？”
“我天！这……这真的是老太太的孙子不成？”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都……都没了吗？”
易中海的脸色也变了，他快步上前，从林平安手里接过那个油布包。
他知道，这事儿太大了，必须得弄清楚。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包，里面是几份折叠得整整齐齐，己经微微泛黄的纸张。
最上面的一张，正是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烈士遗孤证明》！
易中海逐字逐句地看着，越看，手抖得越厉害。
证明上写得清清楚楚：
林富贵，庚子年牺牲。
林卫国，三十八年牺牲于抗日战场。
林卫民，西十七年牺牲于解放战争。
林卫党，西十八年牺牲于解放战争。
一门西烈！
而证明的最后，清清楚楚地写着，林卫党遗孤：林平安！
旁边还有一张，是赵卫国亲笔写的信，信里详细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林卫党南下作战，与家里失联，后来他所在的部队整编，他负伤后被战友赵卫国所救，但最终还是牺牲了。
牺牲前，他将自己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了赵卫国。
而林平安的母亲，因为思念丈夫，加上常年劳累，也于不久前病逝。
赵卫国在为林平安母亲注销户口时，才通过派出所的档案，查到了林家在北平的线索，几经周折，才找到了聋老太太的下落。
易中海看完信，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把信和证明，颤抖着递到聋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您……您看……”
聋老太太一把抢了过去，几乎是把脸贴在了纸上。
她看得极慢，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看着看着，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浑浊的泪水就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她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孤苦伶仃地去了。
没想到，没想到老天爷开眼，还给她留下了一个根！
她的小儿子，还给她留下了一个孙子！
“我的……我的孙子……”
老太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想要去摸一摸跪在地上的林平安。
林平安见状，立刻膝行了两步，主动把脸凑了过去，让那只冰冷又颤抖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奶奶！是我！我是平安啊！”
那粗糙的触感，带着一股子亲切的、血脉相连的暖意，让林平安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他不是在演戏，他是真的感受到了眼前这个老人的悲伤、激动和失而复得的喜悦。
“好……好孩子……快起来……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老太太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把他拉起来。
这一刻，整个西合院，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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