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意悄然渗入城市,天空是洗过般的灰蓝,阳光稀薄而清冷。沈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那间巨大的、视野极佳的办公室内,却弥漫着一种与窗外清冷截然不同的、低气压的凝滞。
沈砚坐在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后,身上是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了几分冷峻。他面前摊开着几份摊开的文件,屏幕上是复杂的财务模型。他握着触控笔的手指修长而稳定,在屏幕上精准地勾画、批注,偶尔低声对着免提电话那头的陈铭下达简洁清晰的指令。声音低沉平稳,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轻微沙哑,却依旧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从外表看,他依旧是那个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沈砚。冷静,锐利,不容置疑。
然而,只有坐在角落沙发里、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设计稿的林晚知道,平静的表象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的目光,无法自控地,一次次从屏幕上流畅的设计线条,飘向办公桌后那个看似专注的身影。
她看到他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形成一个细微的、忍耐的褶皱。
她看到他握笔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看到他搁在桌沿的左手,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按揉着左侧肋下靠近胃的位置,动作轻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习惯性的隐忍。
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在林晚紧绷的心弦上。她知道,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灼痛和痉挛,从未真正离开过他。即使在处理那些动辄牵动数亿资金的决策时,他的身体内部,依旧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残酷的拉锯战。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位高管拿着文件走了进来,恭敬地汇报着一个项目进展中的关键难题。
沈砚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文件,精准地指出了几个数据和逻辑上的模糊点。他的提问依旧犀利,思路依旧清晰,语气也听不出任何异样。
但就在他准备下达最终决策、身体微微前倾的瞬间——
林晚清晰地看到,他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那按揉着肋下的左手猛地攥紧成拳,指节瞬间绷紧、泛出青白色!他搭在扶手上的右手,也骤然收紧,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他的下颌线条绷得极紧,脸色在瞬间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额角,一滴细小的冷汗,无声地渗出,沿着他过分清瘦的颧骨缓缓滑落。
他强行压下了那瞬间袭来的、足以让常人蜷缩呻吟的剧痛。只有那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几不可闻的吸气声,和那双骤然变得异常幽深、如同凝结了万年寒冰的眼眸,泄露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
高管毫无察觉,还在等待指示。
沈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寒冰和痛苦己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他对着高管,声音平稳无波地做出了最终决策,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
高管如释重负,拿着文件恭敬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
沈砚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放在肋下的那只手,依旧死死地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虬结。冷汗,正大颗大颗地从他额角渗出,汇聚,滑落,砸在他昂贵的西装面料上,晕开深色的印记。他紧抿着唇,唇色淡得发灰,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似乎在极力吞咽着什么。
林晚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猛地合上笔记本,几步冲到巨大的办公桌前。
“沈砚!”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恐惧,“药呢?胃药在哪里?!”
沈砚没有看她,也没有回答。他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僵硬感,试图拉开办公桌的某个抽屉。但那只手因为剧痛而颤抖得厉害,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拉开。
林晚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拉开那个她熟悉的抽屉——里面果然放着几瓶应急的胃药和止痛药。她飞快地倒出药片,又冲到饮水机边接了温水,回到沈砚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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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极其缓慢地转过头。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带着剧痛冲击后的茫然和虚脱,额上的冷汗浸湿了他鬓角的碎发。他看着林晚焦急的脸,看着她递到唇边的药和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看穿狼狈的愠怒,有不愿示弱的倔强,更有一种深沉的、被痛苦折磨后的脆弱和无助。
最终,他没有抗拒,顺从地张开嘴,任由林晚将药片放进他口中,又喂他喝了几口水。温水流过灼痛的食道,带来一丝微弱的抚慰。
他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胸膛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沉重。冷汗浸湿了他的鬓角和后背,昂贵的西装贴在身上,勾勒出他过分清瘦、甚至有些嶙峋的肩胛骨轮廓。
林晚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苍白如纸、被冷汗浸透的脸,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和紧闭的双眼,巨大的心疼和无力感几乎要将她撕裂。她伸出手,指尖悬在半空,犹豫着,最终只是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湿毛巾擦拭他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怜惜和小心翼翼,仿佛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却布满裂痕的瓷器。
沈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也没有抗拒。他依旧闭着眼,任由林晚动作。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紧抿的唇线,显示着他正在与体内肆虐的痛楚进行着无声的搏斗。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沈砚紧蹙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了一些,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稳。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布满了疲惫的血丝,如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鏖战。
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带着一丝大病后的虚脱和茫然。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脆弱感,轻轻覆在了林晚依旧停留在他额角、为他擦拭冷汗的手背上。
他的手冰冷而微微颤抖,指尖带着薄茧。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颤,指尖传来他冰凉的触感,那触感沿着手臂首抵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酸楚。她看着他眼中那尚未散尽的痛苦余波,看着他苍白脆弱的模样,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沈砚的指尖,在她的手背上极其轻微地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贪恋的、微不可察的依赖。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极其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般,吐出一个沙哑干涩的字眼:
“……累。”
这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晚的心上,瞬间击碎了她所有强撑的坚强。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她反手紧紧握住他那只冰冷而颤抖的手,用力地、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温度都传递给他。
“我知道……我知道……”她的声音哽咽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我们不看了……不看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回家休息……”
沈砚的目光落在她泪流满面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疲惫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然后,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重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深重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病痛折磨后的脆弱。
林晚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看着他终于卸下所有伪装和强撑、彻底被病痛和疲惫击倒的模样,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砸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窗外,灰蓝色的天空沉沉压下,清冷的阳光无力地穿透厚重的玻璃,在这间象征着权力顶峰的办公室里,投下冰冷而疏离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未散的药味、汗水的气息,以及一种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疲惫和心疼。金钱、权力、庞大的商业帝国……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唯有掌心那冰冷的温度,和无法抑制的泪水,无声地诉说着两个灵魂在病痛深渊边缘,相互依偎、彼此汲取微光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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