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
那一声模糊的、带着滚烫气息的呓语,如同最细密的针,瞬间刺穿了林晚所有强筑的心防。她僵在原地,被他滚烫的手死死攥着,动弹不得。血液在耳中轰鸣,盖过了窗外狂暴的风雨。
“晚晚…别走…” 沈砚的眉头又痛苦地蹙起,无意识地收紧手指,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浮木。他的呼吸灼热地喷洒在林晚的手腕上,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首抵心脏。“…冷…好冷…” 他含糊地呢喃着,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高烧带来的寒意让他本能地蜷缩起来,却又在下一秒因为咳嗽的冲动而痛苦地绷紧。
“沈砚…” 林晚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破碎。她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颊,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眉眼,看着他无意识流露出的脆弱和依恋…那声“晚晚”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深处尘封的闸门——那些耳鬓厮磨的温存,那些刻骨铭心的誓言,那些被他亲手打碎的、属于“晚晚”和“阿砚”的过往…此刻都化作了尖锐的冰凌,狠狠扎进她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恨吗?当然恨!恨他残忍的欺骗,恨他决绝的背叛,恨他让她独自背负着蚀骨的恨意度过每一个日夜!可此刻,看着他在病痛中挣扎、在高烧中呓语着她的名字…那滔天的恨意,竟被一种更汹涌、更绝望的心疼和恐慌死死压住!
“别…别丢下我…” 沈砚的呓语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微弱,抓着林晚的手却固执地不肯松开,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沈总…” 陈铭忧心忡忡地看着,想上前帮忙,却又被这微妙而哀伤的氛围定在原地。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她挣了挣手腕,发现无法挣脱,索性不再尝试。她拿起新的酒精棉片,继续刚才被打断的物理降温。动作比之前更加轻柔,也更加坚定。冰凉的棉片小心地擦拭过他滚烫的额头、汗湿的鬓角、剧烈起伏的颈侧动脉…仿佛想用这微不足道的凉意,驱散他体内肆虐的高热地狱。
她的指尖偶尔会触碰到他过于突出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心尖一颤。他瘦了太多…多到让她心惊。
“水…” 沈砚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气音。
林晚立刻看向陈铭。陈铭连忙递过水杯。林晚小心地扶起沈砚的头,让他靠在自己手臂上(这个动作让她身体瞬间僵硬,却又无法推开),一点点将温水喂到他唇边。这一次,沈砚顺从地小口吞咽着,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喟叹,像一只终于找到水源的、濒死的兽。他滚烫的额头无意识地蹭了蹭林晚微凉的手臂,似乎在寻求慰藉。
喂完水,林晚想将他放回床上。可沈砚却像是找到了热源,身体本能地往她怀里缩,那只滚烫的手依旧死死攥着她的手腕。
“晚晚…别怕…” 他含糊地低语,似乎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有我在…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呛咳毫无预兆地袭来,打断了他的呓语。他咳得浑身痉挛,抓住林晚的手也不得不松开,痛苦地捂住了嘴。
“沈总!” 陈铭立刻上前扶住他。
林晚被他猛地推开,看着他在陈铭臂弯里咳得撕心裂肺、几乎背过气去,看着他指缝间再次渗出的、刺目的鲜红…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是扑到那个便携保温箱前,手忙脚乱地翻找!
“药!还有什么药?!快给他吃!” 她的声音带着失控的尖利。
保温箱里东西不多。几盒口服药,针剂,还有几袋密封的、用于注射的液体。林晚的目光急迫地扫过那些药盒。二月黄蓉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一个白色的、没有任何标签的小药瓶混在其中,格外突兀。
旁边是一板己经拆开、只剩下两粒的胶囊,药板背面印着细小的英文:
**“Capecitabine”** (卡培他滨)—— 一个林晚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具体用途的药名。
她的指尖在触碰到那个白色小药瓶时猛地顿住!瓶身上没有任何字迹,只在瓶盖内侧贴着一个极小的、打印的标签,上面只有一行冰冷的数字编码和一个日期—— **[一个在订婚宴前的时间点!]**
嗡——!
那个可怕的、盘旋在她心头己久的猜测,伴随着这瓶无名的药和卡培他滨的英文名(她曾在某个深夜搜索“胃癌症状”时,在相关治疗方案中瞥见过这个名词!),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他急剧的消瘦、频繁的咳血、那非人的痛苦、江临的嘶吼、以及此刻手中这瓶没有标签却标注着隐秘时间点的药!
**胃癌!晚期!**
这个认知不再是模糊的怀疑,而是带着冰冷铁证的、令人窒息的现实!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咙!
“不…不会的…” 她失神地喃喃,指尖冰凉,握着那个白色小药瓶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林小姐!是这个!止疼针!” 陈铭焦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失神。他指着保温箱里一支预充好的针剂。
林晚猛地回神,强压下几乎将她撕裂的恐慌和痛楚,将那个白色小药瓶紧紧攥在手心,藏进外套口袋。她拿起那支止疼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哪里?”
“皮下…胳膊就行…” 陈铭扶着咳得脱力的沈砚,露出他过于清瘦的手臂。
林晚看着那苍白皮肤下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看着他手臂上新旧交错的针眼…心脏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她咬着下唇,努力稳住颤抖的手,拿起酒精棉片消毒,然后,将针尖缓缓推入皮下。她的动作生疏却异常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而绝望的仪式。
药液缓缓推入。也许是强效止疼药的作用,也许是刚才呓语耗费了太多心神,沈砚的咳喘终于渐渐平息下来,身体也不再剧烈痉挛。他疲惫地闭上眼,呼吸依旧急促灼热,但眉宇间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些许,再次陷入昏沉的睡意。
林晚拔掉针头,用棉球按住针眼,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她看着沈砚安静下来却依旧灰败的睡颜,看着他因高烧和病痛而显得异常脆弱的轮廓,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他手背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湿痕。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啊,沈砚…” 她哽咽着,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充满了绝望的质问和无助的心疼,“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窗外,暴雨依旧疯狂地冲刷着世界,狂风发出凄厉的呼啸。破旧的护林站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隔绝了所有外界的联系。在这片绝望的孤岛之上,林晚握着口袋里那个冰冷的小药瓶,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爱人(或者说,她曾经的爱人,如今用生命编织谎言推开她的仇人?),巨大的悔恨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知道得太多了,却又知道得不够多。她看清了真相的轮廓,却无力改变任何既定的轨迹。迟来的火葬场,在她亲手触碰他滚烫的额头、在他无意识呼唤她名字、在她握住那瓶象征死亡的药时,才真正燃起了焚心蚀骨的烈焰。而这场暴雨,仿佛在为这场无望的守望和注定到来的永别,奏响凄厉的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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