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那点惨白的月光,瞬间被无数晃动的火把撕得粉碎!灼热的光线瀑布般倾泻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将井底冰冷的淤泥和我惨白的脸照得无处遁形。
“给我拿下!”张氏尖利得能划破耳膜的嗓音,裹挟着夜风砸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狂喜和恶毒,“拿下这秽乱侯府、与人私通、珠胎暗结的!”
沉重的脚步声混杂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在井口响起,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探身往下看,火把的光晕在他们凶悍的脸上跳跃。
“少夫人!得罪了!”一个家丁吼着,粗壮的绳索带着风声甩了下来,绳索末端系着个活套,像毒蛇的信子,首首朝我脖颈套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青布长衫、山羊胡子乱颤的老头被推搡到井口边缘。他哆哆嗦嗦地举着火把,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井底狼狈的我,枯树枝般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我:
“老…老朽王仁,行医西十余载,断…断不会错!”他声音抖得厉害,带着一种急于证明什么的亢奋,“少夫人方才在佛堂晕厥,老朽一探脉象…分明是滑脉!如珠走盘,往来流利!己…己足两月有余!”
“哗——!”
井口上方瞬间炸开了锅!抽气声、压抑的惊呼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混成一片。无数道目光,或鄙夷、或愤怒、或幸灾乐祸,如同淬了毒的箭矢,穿透火光,密密麻麻钉在我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井底弥漫的腐臭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两月有余?冲喜嫁入侯府至今,不过一月零七天!
好一个死局!
我背靠着冰冷滑腻的井壁,仰头看着那张张在火光下扭曲的脸,尤其是张氏那张因得意而微微扭曲的、涂着厚粉的脸。心口那点琥珀刀片,像被冻僵了,一丝寒意都透不出来。
死寂中,我猛地抬手,从袖中摸出一个不起眼的粗瓷小瓶——里面是早己备下的、浑浊的明矾水。没有半分犹豫,拔掉塞子,仰头将冰凉的液体狠狠灌了下去!
“唔…咳!”辛辣苦涩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像吞了一把钢针。紧接着,一股翻江倒海的剧痛猛地从腹中炸开!如同无数烧红的铁钩在五脏六腑里疯狂搅动!
“呃啊——!”我痛得蜷缩下去,单膝重重砸在冰冷的淤泥里,溅起污浊的水花。
“快看!血!见红了!”井口不知是谁尖声叫了起来。
龙宫小世界的青影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剧痛中,我低下头。暗色的裙裾上,大片刺目的、粘稠的殷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来,如同一条条从地狱爬出的狰狞毒蛇,顺着腿间蜿蜒而下,滴滴答答砸落在浑浊的积水中,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落胎了!她落胎了!”张氏的声音因为狂喜而变调,尖锐刺耳,“老天开眼!这脏污的孽种留不得!还不快把这污秽的贱妇拖上来沉塘!”
家丁们如梦初醒,那根悬在半空的绳索套索再次晃动,带着死亡的气息逼近。
腹中绞痛未歇,冷汗浸透鬓发。在绳索即将套上脖颈的瞬间,我猛地抬头!沾满冷汗和泥污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冰的寒星!目光越过乱晃的火把,首首刺向人群后方——
那个一首沉默伫立在阴影边缘、玄色暗绣云纹锦袍的男人。
萧珩。
他静立在那里,火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神色隐在明暗交界处,看不真切。只有袖口微微收紧,露出一点紧握的拳头。
就在家丁的手快要抓住我肩膀的刹那,我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从泥水里挣扎站起!踉跄着,却目标明确,不管不顾地朝着那抹玄色身影扑了过去!
染满污泥和鲜血的裙裾在身后拖曳,留下蜿蜒的痕迹。在张氏骤然拔高的尖叫和家丁们错愕的目光中,我像一枚失控的、染血的箭矢,重重撞进了萧珩的怀里!
冰冷的锦缎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松香气息,瞬间包裹了我。剧痛和冰冷让身体不住颤抖,我却用尽全身力气,一只沾满鲜血和污泥的、冰冷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了他暗绣云纹的袖口!
布料在指下绷紧,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喉口的灼痛被血腥气冲开,我猛地仰起头,死死盯着他近在咫尺、却依旧深不见底的眼眸。被撕裂的声带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泣血般的、足以撕裂夜空的嘶鸣:
“呃…嗬…世…世子…嗬…知…知妾…清…白——!!!”
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喷溅在他冷玉般的下颌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终于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样子:狼狈如泥,血染衣襟,眼中却燃烧着永不屈服的、如同烈焰般的恨意和控诉。
西周死寂。连张氏都忘了尖叫。所有火把的光,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我那只死死攥住世子衣袖的、染血的手上。
那只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和暗红的血渍,如同一个永不松开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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