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刺入皮肉的瞬间,一种尖锐到灵魂深处的锐痛猛地炸开!像被烧红的钢针狠狠钉进了心脏!温热的、粘稠的液体立刻顺着冰冷的刀身蜿蜒而下,带着生命的温度,迅速浸透了单薄的素白中衣。
鲜红。
刺目的鲜红。
如同地狱绽放的红莲,在惨白的衣料上晕染开来,开得盛大而绝望。一滴,又一滴,沉重地砸落在祠堂冰冷光滑的青砖地上,洇开一小滩、一小滩,如同泼洒的朱砂,在昏黄的烛光下,红得惊心动魄。
死寂。
时间仿佛被冻结。连萧珩那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喘息和呛咳,也在这瞬间被无形的手死死掐断!偌大的祠堂里,只剩下烛火燃烧时灯芯偶尔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那血珠滴落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嗒、嗒、嗒。
所有目光,屏风后那些或老朽或刻薄的脸孔,角落里侍立着的、屏息凝气的仆妇家丁,明处暗处的每一双眼睛,都像是被无形的钉子,死死地、牢牢地钉在了那柄没入心口的刀尖上!钉在那片迅速扩大的、触目惊心的血色上!每一道目光都充满了震惊、错愕、难以置信,如同看到了最荒诞不经的鬼魅!
“好——!!!”
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断喝,猛地炸响!镇北侯霍然起身!他身形高大,这一站起,如同山岳拔地而起,带着迫人的威势。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身旁的紫檀木八仙桌上!
“砰——!!!”
一声巨响!坚硬的紫檀木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桌上沉重的青玉笔洗被震得高高跳起,又“哐当”一声砸落,墨汁泼溅,在桌面上染开大片狼藉!
“便依你所言!”镇北侯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那双鹰隼般锐利冰冷的眸子,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过屏风后那一张张凝固的、惊疑不定的老脸。
“以血为契,三日为限!”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砸在青砖地上嗡嗡回响。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面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的张氏身上,声音陡然转厉,如同九天寒冰:“这三日,谁敢动她一根指头——”他顿住,目光扫过满堂,带着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令人胆寒的煞气,“便是与我镇北侯府为敌!不死不休!”
“侯爷!”三房老太爷惊怒交加,拐杖杵得咚咚响。
“闭嘴!”镇北侯猛地回头,一声暴喝如同虎啸,将老太爷后面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那张饱经风霜、刻满威严的脸上,此刻只有不容置喙的冷酷,“此事,就这么定了!”
张氏捻动佛珠的手指,骤然僵住!那串紫檀佛珠在她指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涂着厚粉的脸上血色尽褪,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毒汁。更诡异的是,佛珠上那蛛网般蔓延的青痕,在烛光下猛地一扩!几条细微的青丝如同活物般,瞬间钻入邻近的珠子,让那诡异的纹路又狰狞了几分!
两个膀大腰圆、面无表情的仆妇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如同铁钳般牢牢架住我的胳膊。力道极大,几乎要将骨头捏碎。她们毫不理会我心口还在渗血的刀伤,粗暴地拖拽着我,转身就往祠堂外走。
断指处被靛蓝冰晶冻结的麻木,心口刀尖刺入的锐痛,被粗暴拖行的颠簸…所有的痛楚交织在一起,在冰冷的夜风中,竟有种诡异的清醒。
我被重重扔回废院深处那间西面漏风的柴房。沉重的木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锁死,隔绝了外面清冷的月光和祠堂残余的喧嚣。
黑暗和腐朽的草垛气味瞬间包裹上来。
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土墙,缓缓滑坐在地。顾不上柴草扎人,也顾不上心口的钝痛。借着高窗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一点月光,我慢慢地、摊开了染血的左手。
掌心一片狼藉。被布条草草包裹的断指处,靛蓝色的冰晶并未融化,反而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更加幽冷的寒光。而此刻,更诡异的一幕正在发生——
从心口刀伤处涌出的、温热的、鲜红的血液,正顺着我的手臂流下,滴落到断指处那片靛蓝的冰晶之上!
没有想象中血液凝固的景象。
那靛蓝色的冰晶,竟如同贪婪的活物!疯狂地吞噬着、汲取着那滚烫的鲜血!鲜红的血液一接触到冰晶,瞬间就被吸了进去,冰晶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深、更妖异!从幽蓝转为一种近乎墨黑的深靛!而冰晶的体积,也在吞噬血液的过程中,缓缓变大、凝结!
不过片刻,一颗拇指大小、通体深靛、内里仿佛有粘稠血液在缓缓流动的、不规则的“宝石”,赫然出现在我掌心断指的位置!它冰冷刺骨,散发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妖异而强大的寒气!
就在这颗深靛“宝石”成型的瞬间!
一首紧贴着我右臂内侧肌肤的琥珀刀片,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的嗡鸣!那嗡鸣声并非来自外界,而是首接在脑海中震荡!仿佛某种被压抑了亿万年的力量,终于被彻底激活!
嗡鸣声中,那枚小小的琥珀刀片,竟不受控制地从我袖中滑出,漂浮而起,悬停在掌心那颗深靛“宝石”上方寸许!
琥珀温润的光泽与深靛宝石的妖异寒光交相辉映。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就在那深靛宝石的核心深处,随着琥珀刀片的嗡鸣和光芒的照射,竟缓缓浮现出一行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字符!那字符的形态古怪至极,非金非石,闪烁着一种冰冷的、暗红色的微光,如同凝固的血液:
“时空锚点:β-7”
每一个字符都像是有生命般,在深靛色的宝石核心里缓缓流动、旋转,散发着一种跨越时空的、令人心悸的苍茫气息。
嗡鸣声渐渐平息。琥珀刀片光芒收敛,重新落回我的掌心,温润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有掌心那颗深靛色的“宝石”,冰冷而真实地存在着,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不祥的气息。
“梆——!”
“梆——!”
“梆——!”
窗外,遥远的地方,传来三声沉闷而悠长的打更声。
子时己过。
夜,更深了。
柴房里死寂无声,只有心口刀伤处血液缓慢渗出、滴落在冰冷地面的声音——嗒、嗒。
三日倒计。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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