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老天爷在倒洗脚水,我瘫在柴房草堆里,第无数次把舌头抵在烂牙上数血腥味。三天了,张府连狗食都懒得往里扔,饿得我眼前飘柳姨娘上吊用的白绫。门外突然传来锁链响,管家油滑的嗓子挤进门缝:“算你走运,老爷要见新收的义子。”
我被两个家丁拖死狗似的拽进正厅,额头磕在门槛上咚一声响。抬头就看见张培元这老狗端坐太师椅,锦缎袍子裹着发福身子活像只酱爆肉丸。他脚边跪着个眉眼清俊的少年,背上鞭痕把粗布衣裳染得斑驳——盐商遗孤齐铭,半月前被他“大发慈悲”收留的棋子。
“来得正好。”张培元茶盖刮着碗沿,瓷片摩擦声刮得人耳膜疼,“齐铭孩儿献了件趣物,你也开开眼。”
齐铭颤抖着捧起鎏金托盘,红绸掀开的瞬间满堂抽气。蹲踞其上的金蟾蜍足有海碗大,通体赤金錾刻鳞片,眼珠子是两粒的墨玉。最绝的是蟾蜍微张的嘴里含着枚夜明珠,莹光流转间竟映出七彩。
“西域巧匠三年方成,蟾腹中空藏有机关。”齐铭垂首时脖颈绷出青筋,“按蟾尾机簧可启暗格。”
张培元喉结滚动,肥手抓过金蟾时指甲缝里的黑泥蹭在金光上。当他拧动蟾尾浮雕的莲花钮,蟾腹突然“咔哒”弹开。几十粒粗盐窸窸窣窣滚落在地毯上,而暗格里静静躺着块巴掌大的玄铁片,借着烛光能看清上面刀刻的“柳”字虎符纹样!
“盐渍?”我胃里突然翻腾。这铁片边缘糊着层灰白结晶,分明是长期浸泡海盐的痕迹——柳家军十年前覆灭时,二十万饷银正是沉在东海盐场!
张培元脸色骤变如生吞活蝇,金蟾“哐当”砸在紫檀桌面:“狗胆包天的东西!拿赃物试探老夫?”他暴起一脚踹在齐铭心窝,少年蜷成虾米咳出血沫。管家早拎着铁链往我脖子上套:“把这小贱人拖去水牢!”
“九泉下的柳将军看着你们呢!”齐铭突然嘶吼出声,血沫喷在张培元靴面上,“我爹临死前把兵符缝进鱼腹!你们贪墨军饷屠戮忠良...”
后半句被护院用鞋底碾进喉咙。我被铁链拽着踉跄后退,眼角却瞥见金蟾蜍随我们移动转了半寸——墨玉眼珠死死咬住我腰间司南!蟾口夜明珠光晕里,几点铁屑正顺着磁力线往蟾蜍嘴边爬。
***
地牢水没过腰时,我盯着水面漂浮的馊饭冷笑。齐铭被铁钩穿了锁骨吊在对面石壁,血顺着裤管滴成红线。管家捏着烧红的烙铁啐我满脸:“说出柳家余孽据点,赏你全尸。”
“行啊。”我舔掉嘴角的馊米粒,“先把金蟾蜍眼珠抠下来。”
铁钳捅进我肩窝的瞬间,整座地牢突然地动山摇!头顶砖灰簌簌砸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坍塌声。管家脚底打滑栽进污水,再浮上来时满脸见鬼的表情:“矿...矿洞塌了?”
牢门轰然洞开,火光里冲进个浑身浴血的护院:“老爷!珊瑚金矿坑道全塌了!三百苦力都...”
“慌什么!”张培元踹开报信人冲进水牢,蟒纹常服溅满泥点,“司天监刚报荧惑守心,定是这妖女引来的灾星!”他劈手夺过烙铁按向我心口,“说!如何破解凶兆!”
铁器烧灼皮肉的焦臭里,我猛地昂头撞上他鼻梁:“金蟾蜍眼珠是磁石!它吸走司南指针才让矿道支撑柱偏移!”趁他捂脸痛嚎,我反手将腰间司南拍进污水——磁针在铜盘里疯转三圈,最终颤巍巍指向张培元腰间!
管家突然怪叫:“蟾...蟾蜍在动!”众人骇然回首,只见扔在角落的金蟾蜍正随司南转动微微震颤。夜明珠光下,蟾口缓缓渗出蓝黑色黏液,滴在精钢脚镣上竟冒出青烟!
“报应...”齐铭在铁链上嘶声大笑,“柳将军的兵符浸透枉死者血盐...毒盐遇磁则活啊!”
张培元突然掐住喉咙嗬嗬作响,脸上浮出蛛网般的靛蓝纹路。他哆嗦着去摸腰间锦囊,抖出的却是半块靛蓝印鉴——当年私吞军饷的盐引官印!
“快毁司南!”管家刚扑向水洼,整座地牢穹顶轰然开裂。裹着磁屑的洪水冲塌石壁时,我拽住齐铭的锁链滚进暗流。最后的光亮里,看见张培元在靛蓝毒雾中化作一具滋滋作响的盐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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