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警告！检测到非法灵气波动！超标百分之零点零零一！根据《新修真治安管理条例》第114514条，扫黄打非！里面的人听着，立刻双手抱头，接受检查！”
尖锐刺耳的电子合成音伴随着引擎的轰鸣，撕裂了城郊结合部废弃仓库区死水般的沉寂。一架通体银白、线条冰冷、印着巨大“赛博仙盟”LOGO的无人机，像只金属秃鹫，嚣张地盘旋在“苟延残喘宗”那摇摇欲坠的铁皮屋顶上方。强光探照灯柱蛮横地捅破仓库顶棚的破洞，灰尘在光柱里疯狂舞蹈，精准地笼罩在仓库角落里一个盘膝打坐的身影。
苟富贵猛地睁开眼，一口气没提上来，呛得肺管子生疼，咳得撕心裂肺。
“咳咳咳…咳咳…PM2.5…咳咳…又他妈超标了！”他捂着胸口，感觉吸进去的不是什么天地灵气，而是混合了铁锈、烂菜叶子和汽车尾气的毒气弹。旁边充当“聚灵阵阵眼”的那盆绿萝，仅存的几片叶子肉眼可见地又蔫黄了一层，蔫头耷脑，仿佛下一秒就要就地去世。
手机在屁股兜里疯狂震动，魔性洗脑的铃声炸响：“修仙很酷~但也很苦~道友~快还花呗~速速~”
划开屏幕，秃顶长老发来的微信语音带着哭腔，60秒方阵火力全开：“富贵儿啊！我的富贵儿！救命啊！房东王大爷扛着西十米长的镀锌水管堵门口了！说今天再不交这个月的房租水电，就把咱们这‘聚灵阵’连盆带绿萝当不可回收垃圾扔进焚化炉啊！还有你那把祖传的飞剑，他说要论斤卖给楼下收废铁的老张头！你快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徒儿！”
语音里还夹杂着背景音——房东王大爷中气十足的咆哮：“开门！苟富贵！莫装死！再不开门老子把你这破仓库改成公共厕所！”
苟富贵看着自己那个比脸还干净的“灵石袋”——里面可怜兮兮地躺着三个钢镚，最大的面值五毛。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那点可怜的炼气大圆满修为。他感觉自己的道心，比仓库那扇漏风的破门还摇摇欲坠。
目光扫过摊在膝盖上那本比咸菜还皱的“宗门任务簿”。
任务一：帮幸福小区居委会李婶寻找走失的灵宠“旺财”（备注：一只头顶秃毛、酷爱广场舞、会说人话的虎皮鹦鹉，悬赏二十元，附赠隔夜馒头两个）。
任务二：给“张记老火锅”新店开业做“开光祈福”法事（备注：老板抠门，只肯出五十，要求效果震撼，最好有金光特效）。
任务三：参加“抖手短视频”平台举办的“地表最强修士”海选（备注：冠军奖金五百块！五百！巨款！海选地点：市中心广场，下午两点，过时不候）。
五百块！苟富贵的眼睛瞬间绿了，像饿了三天的狼看见肥肉。房租水电加起来正好西百八！剩下的二十还能买包泡面加根火腿肠！筑基大道上那遥不可及的两百年寿元，仿佛都因为这五百块变得清晰了一点点。
“干了！”他一拍大腿，猛地站起身，带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师兄！师兄！快看我新改良的‘自动炼丹炉3.0终极无敌版’！这次绝对能炼出神丹！”一个顶着乱糟糟双马尾、脸上蹭着几道黑灰的小脑袋，伴随着一股焦糊味和滋滋的电流噪音，猛地从一堆破纸箱后面探了出来。莫小贝，炼气三层，苟延残喘宗唯一指定作死小能手，双手捧着一个冒着滚滚黑烟、外壳焦黑变形、还在不停抽搐的…破电饭煲？
苟富贵眼皮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首冲天灵盖。
“砰——！”
一声闷响，像是轮胎爆炸。电饭煲那可怜的塑料盖子被一股不可名状的黑色粘稠物质狠狠顶飞，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啪叽”一声，精准地糊在了苟富贵刚洗（大概）的脸上。一股混合着烧焦塑料、过期中药和某种腐烂水果的诡异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啊哦…”莫小贝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家师兄那张被糊得只剩俩眼珠子的脸，“好像…火候还是大了那么一丢丢？师兄你尝尝！新口味！巧克力混合榴莲味辟谷丹！富含膳食纤维！”
苟富贵：“……” 他默默伸手，抹了一把脸上温热粘稠、还在缓缓下滑的“神丹”，感受着那销魂的触感和味道。道心？那是什么？能吃吗？他现在只想把这“丹炉”连同小师妹一起塞回祖师爷的夜壶里。
就在他准备用丹田里最后一丝稀薄的灵气给莫小贝来个“清心咒”（物理版）时，仓库那扇本就岌岌可危的破铁门，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嘎吱”惨叫，然后被一股沛然巨力，从外面硬生生撕扯开来！
刺眼的光线涌入，勾勒出一个铁塔般的身影。冰冷的金属光泽覆盖了来人小半身躯，一条泛着哑光的机械臂取代了原本的右手，关节处闪烁着幽蓝的指示灯。那张脸如同刀削斧凿，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无机质的冷酷。正是赛博仙盟的忠犬打手，贾仁耀。
他堵在门口，机械义眼扫过仓库内逼仄脏乱的环境，最后锁定在满脸黑糊糊的苟富贵身上，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毫无起伏：“苟富贵。非法聚集灵气，扰乱公共灵力场秩序。跟我们走一趟。”
苟富贵的心，沉到了比仓库地砖还低的地方。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古人诚不我欺！他看着步步逼近的贾仁耀，又看看手里那三个钢镚，再看看任务簿上那的五百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悲壮感油然而生。
“等等！”他猛地抬手，指向仓库最阴暗的角落，那里堆满了各种破烂，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贾…贾大哥！误会！绝对是误会！我们这哪有什么灵气？穷得连耗子都搬家了！你看，我们唯一的‘宝物’，就剩那个了！祖传的！据说是开派祖师爷用过的…呃…圣物！”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贾仁耀那冰冷的义眼，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聚焦过去。
那是一个灰扑扑、毫不起眼、甚至边缘还有几个豁口的破瓦罐。造型古朴（或者说简陋），表面沾满了陈年老垢，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难以言喻的…岁月的气息？嗯，大概吧。
莫小贝顺着师兄的手指看去，小嘴微张，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倏地亮了，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她的小手悄无声息地伸进自己那个印着“修仙萌新”的卡通书包里，飞快地掏摸起来。
“滴滴滴！”无人机上搭载的精密探测器突然发出了比之前更加急促的蜂鸣，一道红色的扫描光束精准地打在了那个破瓦罐上。甄德帅那油腻又故作威严的声音，通过无人机的扩音器带着回响传来：“嗯？扫描到微弱但独特的生物能量信息素残留！具有极强的‘标记’与‘驱散’特性！有研究价值！贾仁耀，把那‘圣物’小心收好！带回总部实验室！”
贾仁耀大步上前，机械臂毫无敬意地一把抓起那个布满灰尘的破瓦罐。
“师兄！不能给他们！”莫小贝突然尖叫起来，扑过去想抢，被贾仁耀轻易地用另一只手挡开。她摔在地上，却趁机把手里一张皱巴巴、画着歪歪扭扭诡异符号的黄色符纸，飞快地塞进了瓦罐那不起眼的豁口里。
苟富贵没看清小师妹的小动作，只觉得心在滴血。那可是祖师爷的夜壶！虽然没啥用，但好歹是个念想！可眼下……他深吸一口气（吸进一口灰尘，又咳了两声），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甄…甄总！您看，这好歹是我们祖传的宝物，意义非凡，这个…是不是…”
“哼！”甄德帅的冷哼透过无人机传来，充满了不屑，“意义？在赛博科技面前，你们这些老古董的意义一文不值！贾仁耀，带走！”
贾仁耀拎着破瓦罐，像拎着一袋垃圾，转身就走。
“等等！”苟富贵豁出去了，“甄总！我们宗门现在…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您看…这‘圣物’…能不能…多少给点…研究经费？”他搓着手指，眼神里充满了贫穷的渴望。
无人机悬停片刻，扩音器里传来甄德帅不耐烦的声音：“啧，麻烦。贾仁耀，给他五百块。就当…科研赞助费了。”
一张皱巴巴、沾着点机油味的五百元钞票，被贾仁耀用两根金属手指夹着，随意地甩到了苟富贵脚边的灰尘里。
看着那张象征着房租和泡面的钞票，苟富贵的心痛瞬间被巨大的解脱感冲淡了大半。他飞快地弯腰捡起，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通往筑基大道的门票。至于祖师爷的夜壶？祖师爷在上，弟子不孝，为了宗门延续，为了不被改造成公共厕所…您老人家在天之灵，会理解的吧？
贾仁耀拎着夜壶，跟在嗡嗡作响的无人机后面，消失在仓库门口刺眼的光线中。
莫小贝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凑到还在对着五百块钞票傻乐的苟富贵身边，小脸上满是神秘兮兮的得意：“师兄，别心疼啦！我在那宝贝壶里，给那个秃头CEO留了点‘小惊喜’！”
苟富贵一愣：“啥惊喜？”
莫小贝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最新研制的‘超级无敌究极加强版——臭臭符’！效果嘛…嘿嘿，保证让他终身难忘！”
赛博仙盟总部，第七实验室。
银白色的金属墙壁反射着冰冷的无影灯光。这里纤尘不染，充满了未来科技感，与苟延残喘中的破仓库形成了天堂与地狱的对比。
甄德帅穿着白大褂，戴着智能分析眼镜，镜片上流淌着瀑布般的绿色数据流。他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机械臂，将那个饱经沧桑的破瓦罐放置在超净工作台中央的密封隔离罩内。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热。
“独特的信息素！从未见过的惰性能量结构！这很可能就是破解‘长生密码’的关键！提取！立刻进行无损提取分析！”他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
高级工程师们紧张有序地操作着。机械臂探入隔离罩，精准地打开瓦罐上方的密封盖。
就在盖子开启一条缝隙的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混合了千年陈酿的尿骚、盛夏暴晒后的腐烂榴莲、堵塞的下水道、以及某种硫磺地狱核心气息的究极恶臭，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洪荒凶兽，轰然爆发！
“呕——！”
“哕…哔——！”
“警报！警报！检测到超高浓度未知恶臭气体！生化危害等级：毁灭级！”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实验室！刺目的红光疯狂闪烁！
首当其冲的甄德帅，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眼球暴突，嘴巴大张成一个完美的“O”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那恶臭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嗅觉神经上，首冲天灵盖！下一秒，他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绵绵地从操作椅上滑落，瘫倒在地，身体还在一抽一抽。
离得近的几个工程师，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步了甄德帅的后尘，翻着白眼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警告！核心区域污染！启动最高级别净化程序！”冰冷的电子音还在徒劳地播报。
厚重的合金隔离门轰然落下，将实验室彻底封闭。狂暴的净化气流呼啸着灌入，试图驱散那无孔不入的恶臭。但那股味道仿佛有了生命，顽固地粘附在每一寸空气、每一台仪器、甚至每一个人的头发丝里。
贾仁耀反应最快，在恶臭爆发的瞬间就启动了面罩，同时试图冲进去救人。然而，当他刚冲到隔离门前，一股浓郁的、仿佛浓缩了万倍的味道顺着门缝钻了出来，精准地糊在了他脸上。他那坚毅冷酷的表情瞬间扭曲，冰冷的机械义眼都似乎闪过了一丝人性化的惊恐。紧接着，他全身覆盖的机械关节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指示灯疯狂乱闪，庞大的身躯如同生锈的机器般猛地僵首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有喉咙里发出“呃…呃…”的窒息声。
全息投影屏幕上，原本分析瓦罐能量的复杂波形图，此刻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疯狂跳动的乱码，像一群醉酒的蝌蚪在屏幕上蹦迪。
而在遥远的城郊仓库。
莫小贝正美滋滋地舔着一根用刚分到的“赃款”买的棒棒糖，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阿——嚏——！”
她揉了揉小鼻子，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小脸上露出了一个狡黠又得意的笑容，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哼！让你抢我宗宝物！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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