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王庙的火还在烧。风卷着火星子，把“精忠报国”那块匾舔得噼啪作响。林溪觉得喉咙里那股铁锈味又泛上来了，混着女真文特有的腥甜，还有香灰里说不清道不明的骨粉气。她看着灰衣人那双眼睛——瞳仁里像是养了两池毒虫，此刻正随着火光蠕动。
“疯了......”灰衣人还在喃喃，手指被蔓荆子的刺扎得鲜血淋漓。血珠子滴在《武穆遗书》残页上，“还我河山”西个字突然迸出金光，把他整个人罩了进去。那光里有岳飞的字迹，刀劈斧凿似的，却被女真文像蛆虫般啃噬着边缘。
顾浔的剑还指着灰衣人的咽喉，剑锋上的《满江红》词韵未散。释空法师的金刚杵陷在供桌的青石板里，杵身上的梵文正与火舌缠斗。林溪嗅到空气中蔓荆子的清苦气——是昨夜在君山竹海见过的草药，云灵吞食毒蛾后，鹿角渗出的光粒就是这个味道。
“忠奸本一体。”灰衣人突然笑了，笑声像是生锈的锁链在拖拽，“你们真当秦相公是天生的奸臣？”他猛地扯开胸前灰布，心口处纹着个诡异的图腾：半是岳飞的“尽忠报国”，半是秦桧的“莫须有”，墨色交融处爬满了女真文。
供桌下的铁盒突然震动起来。那截焦黑的臂骨上，女真文像是活了过来，顺着青石板的裂缝往外爬。林溪想起在鄱阳湖监测站见过的毒蛾复眼——每一道刻痕都是微型的毒素储存器，此刻正喷出粉红的雾。
“小心！”顾浔一把扯过林溪，诗剑划出个弧光挡开毒雾。雾丝落在《武穆遗书》上，被女真文啃噬的“河”字突然渗出血珠——是岳帅的血，隔了八百多年还在流。
释空法师的金刚杵突然嗡鸣。老和尚脸上的灰被火光映得明灭不定，他望着那截臂骨，声音沉得像鄱阳湖底的淤沙：“岳帅当年在朱仙镇，用十二道金牌换百姓安宁。你们用他的骸骨养毒，可曾想过——毒也会择主而噬？”
灰衣人突然惨叫起来。他心口的图腾在蠕动，女真文像是活蛇般钻入血脉。蔓荆子的芽尖顺着他的血爬上去，所过之处皮肤纷纷剥落，露出底下淡金色的液体——和云灵角上的光粒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样......”林溪喃喃道。她摸出怀里的青衫血弦，弦上还沾着灰衣人的血。昨夜在石钟山秘藏，她见过这种血——混着岳王庙的香灰，还有君山病竹的毒斑。
顾浔的剑突然低吟。诗剑的银穗指向供桌上燃烧的香，香灰里浮起细小的光点——是金星砚的碎末，星子县特产，朱熹当年在白鹿洞讲学时最爱用的砚台。
“文脉存，则山河在。”顾浔念出《武穆遗书》残页上的小字。他的剑锋挑开灰衣人胸前的图腾，底下赫然露出半幅画卷：秦桧与岳飞青年时共砚习字，墨迹未干的“忠”字被女真文蛀空了心。
林溪的心弦突然绷紧。弦音震开粉红的毒雾，露出铁盒里的真相——那根本不是岳帅的臂骨，而是块刻满女真文的辽代鎏金香炉残片！释空法师的金刚杵砸下去，残片应声而裂，里面滚出个青铜小匣。
匣盖上刻着陶渊明的菊纹，却被人用女真文打了个叉。林溪想起在白鹿洞地宫见过的青铜浑仪——基座上也有同样的刻痕。
“影阁的毒典......”顾浔用剑鞘挑开匣盖。里面没有书页，只有一摊蠕动的墨汁，墨色里浮沉着岳王庙的香灰，还有云灵鹿角的碎光。
灰衣人突然挣脱金光，扑向毒典。他的血滴在墨汁上，立刻被吸食干净。女真文从匣中涌出，顺着他的七窍钻进去——皮肤下顿时凸起无数蠕动的纹路。
“史笔......断阴阳......”灰衣人嘶吼着，眼球爆成两团血雾。血雾中浮起个虚影：秦桧跪在岳王庙前，背后却是朱熹在白鹿洞讲学的场景。了本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释空法师的梵铃炸响。老和尚撕下袈裟裹住毒典，布料瞬间被蚀穿。顾浔的诗剑劈向虚影，剑气裹着《满江红》的词韵，却穿过了秦桧的虚影，斩在朱熹的戒尺上——当啷一声，戒尺断成两截。
“没用的。”林溪突然开口。她扯断青衫血弦，弦丝没入灰衣人的心口：“毒典啃食的是文脉，要解毒，得用史实之刃。”
弦丝在灰衣人体内游走，勾出个扭曲的画面：青年秦桧与岳飞在九江同窗共读，案上摊着《春秋》，页边批注却是女真文。
“看清楚了？”顾浔的剑尖点向批注。诗剑的银穗突然燃起白焰——是庐山云雾茶混着星子艾绒的香气，昨夜在杏林堂熬制的解毒剂。
火焰灼烧着女真文，批注褪色处露出真相：那根本不是秦桧的字迹，而是后人用辽代鎏金香炉的灰烬仿写的！
“毒典在篡改记忆......”林溪的血弦突然绷首。弦音震碎虚影，显出一行小字：“嘉泰三年，岳王庙香炉被盗，疑为金国细作所为。”
灰衣人惨叫一声，身体开始融化。皮肤下的女真文钻出来，凝成个黑色的毒典封面——上面赫然是秦桧与岳飞携手抗金的画面！
“忠奸同卷。”释空法师的金刚杵终于砸中毒典。将身上的梵文没入封面，将画面撕成两半。碎片落地生根，长成两株相对的植物：一株是岳王庙的蔓荆子，一株是影阁的毒麦。
顾浔的诗剑斩断毒麦，麦穗里爆出粉红的雾。林溪甩出血弦缠住蔓荆子，草药的清苦气瞬间净化了毒雾。
火光渐熄。供桌上的《武穆遗书》残页突然浮空，“还我河山”西个字金光大盛。被女真文啃噬的缺口处，蔓荆子的芽尖爬成一行新字：“文脉存，则山河在。”
庙外的风转了向。林溪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只剩下沉水香和蔓荆子的清苦。她低头看着掌心——灰衣人的血己经干涸，凝成个诡异的图腾：半是岳飞的“尽忠报国”，半是秦桧的“莫须有”。
“明天去档案馆。”顾浔还剑入鞘。诗剑的银穗扫过供桌，擦落一点香灰。灰烬里闪着金星砚的碎光，像是星子县夜空的倒影。
林溪没说话。她望着庙后偏殿的方向，那里飘着半页《武穆遗书》残页。月光落在被女真文啃噬的“河”字上，墨迹深处渗出淡金色的液体——是云灵鹿角的光粒，也是龙髓液的颜色。
释空法师拾起金刚杵。杵尖沾着毒典的墨汁，此刻正凝成个小小的青铜匣虚影——和白鹿洞地宫那个如出一辙。
“走吧。”老和尚抹了把脸上的灰，“毒典不止这一卷。影阁既然用岳帅的骸骨养毒，总该留下些痕迹......”
夜风里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混着岳王庙的沉水香，飘进尚未散尽的烟尘里。
林溪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供桌下的铁盒还在震动，那截“臂骨”上的女真文渐渐褪色，露出底下的真相——竟是半块九江府志记载的“岳王衣冠冢”碑记！
碑文被毒蚀了大半，但残留的笔画还能辨认：“......嘉泰三年，香炉失窃，疑为金人故伎。遂以砚石代骨，铭《满江红》其上......”
顾浔的剑鞘突然嗡鸣。诗剑的银穗指向西北方向——是石钟山的位置。
“原来如此。”林溪轻声道。她怀里的青衫血弦突然发热，弦丝上灰衣人的血重新流动，凝成个坐标：东经116°E，北纬29°N。
正是庐山含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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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忠奸同卷溯源含鄱口，史笔裂碑惊现双子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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