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冷的。
冷得像贴在岩石上的冰。
仙人洞的夜，静得能听见风刮过佛手岩的声——不是风声，是岩缝里的碎石被吹得滚，“嗒”地砸在地上，又弹起来，撞在九叔的靴底。
九叔骂了句，脚踢开那碎石。碎石滚进黑暗里，没了声。“他娘的这破洞连个灯都没有，俺们摸黑找啥玄武镜？”他扛着离子枪，蓝光在枪口闪了闪，照见岩壁上的青苔，“顾小子，你那剑能不能再亮点儿？别跟个萤火虫似的，照不清路！”
顾浔没说话。
诗剑在手里，青光裹着剑穗，垂在身侧。剑穗上的青线还沾着花径的茶屑，风一吹，“唰”地扫过岩壁，蹭下点灰。他抬头，目光落在佛手岩的顶端——那岩形如掌，指尖对着月亮，掌心里似乎有光，淡得像快散的烟。
“不是萤火虫。”顾浔的声音很轻，却比洞外的月光还冷，“是文脉气。这洞里的气比花径的毒雾还重，剑亮太足，会引动机关。”
林溪跟在后面，怀里的《永乐大典》贴得更紧了。白虎符的暖光透过桑皮纸渗出来，贴在胸口，像揣了块温玉，却压不住心里的慌。她左手摸向怀里的禹王匙——是从浪井石龟眼里取的，匙身刻着“玄武”二字，凉得像冰，右手又开始摸书页的角，这次是第179集折的印子，指尖捻着，没停过。
“俺...俺瞅着佛手岩的掌心里，好像有字。”林溪的声音发颤，指着岩壁，“刚才九叔的枪光照到的时候，俺看到‘镜在掌心，匙开乾坤’，是不是...是不是要把禹王匙进去？”
九叔凑过去，离子枪的蓝光往上扫。佛手岩的掌心里，果然刻着行小字，笔画里积着灰，却还能看清：“玄武镜藏于掌，非禹王匙不能启。”他咧嘴笑了，拍了拍顾浔的肩：“还是林丫头眼尖！俺们这就把匙进去，看看那玄武镜长啥样，是不是真能照见影阁的鬼把戏！”
顾浔没动，诗剑突然颤了颤。
不是风刮的，是剑对文脉气的反应。他看向佛手岩的侧面——那里的青苔比别处厚，风吹过，青苔却没动，像块贴在岩上的黑布。“有东西。”顾浔的诗剑出鞘半寸，青光劈向青苔，青苔被劈开道缝，露出里面的女真文，“脉使来了。”
话音刚落，青苔突然炸开。
是脉使！穿着黑衣，脸上蒙着布，只露双眼睛，手里攥着块刻满女真文的石头。他一挥手，石头砸向岩壁，岩壁瞬间裂开口子，碎石像雨一样往三人砸来！“守脉者，玄武镜不是你们能碰的！”脉使的声音又粗又哑，像磨过石头，“影阁要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他娘的又是你这龟孙！”九叔的离子枪蓝光暴涨，对着脉使开枪，“上次在五老峰让你跑了，这次俺非得把你打成筛子！”
蓝光射向脉使，脉使却往旁边一闪，躲在岩石后。碎石还在往下掉，顾浔的诗剑挥出青光，挡住碎石：“林溪，快开镜！”
林溪咬了咬唇，把禹王匙往佛手岩的掌心里插。匙身刚碰到岩缝，“咔嗒”一声响，岩缝裂开，里面泛出暖光——是玄武镜！镜身是青铜的，刻着龟蛇纹，光从镜里透出来，照得整个洞都亮了，像突然升起了个小太阳。
“就是它！”林溪伸手去拿镜，脉使却突然从岩石后冲出来，手里的石头砸向她的手！顾浔的诗剑立刻劈过去，石头被劈成两半，脉使却趁机抓住玄武镜的边缘，往洞外跑：“这镜是影阁的！你们别想拿！”
“想跑？没门！”九叔追上去，离子枪的蓝光对着脉使的后背开枪，蓝光擦过脉使的衣角，烧出个洞，脉使却没停，还在往洞外跑。
顾浔也追了上去，诗剑的青光在前面引路。玄武镜的光从脉使手里透出来，扫过顾浔的脸——就在这时，顾浔突然停住了。
不是被脉使拦着，是记忆。
是藏在脑子里的、没见过却又熟悉的画面——
南宋的白鹿洞，书院的丹桂开得正盛，香得像能醉了人。师父站在书院的石阶上，手里拿着的，正是这面玄武镜。师父的头发白了，却笑得很温和，把镜递给顾浔：“立儿，这镜是守脉的关键。若有一天，守火人堕了，用它照其本心，或许能唤醒他们。”
顾浔的指尖发麻，诗剑差点掉在地上。这画面太真了，像昨天刚发生的事，师父的声音还在耳边响，丹桂的香好像还在鼻子里，连师父袖口沾着的墨痕，都看得清清楚楚。
“顾小子！你愣着干啥？脉使要跑了！”九叔的喊声把顾浔拉回现实。
顾浔抬头，脉使己经跑到了洞外，玄武镜的光在他手里晃着。顾浔突然发现，脉使看到镜光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惧色——不是怕他们，是怕这镜本身。顾浔握紧诗剑，追了出去：“脉使，你怕这镜？因为它能照出你的本心，是不是？”
脉使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反而跑得更快了：“少废话！你们别追了，再追，俺就把这镜摔了！”他往鞋山的方向跑，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黑蛇。
九叔还想追，顾浔却拦住了他：“别追了。”
“为啥不追？那镜是玄武镇物，被他拿走了，俺们怎么找西象镇物？”九叔急了，离子枪的蓝光还在闪。
顾浔看向鞋山的方向，月光下，鞋山像块浮在湖上的石头。他摸了摸诗剑，剑穗上的茶屑己经掉了，只剩下青线。“他不会摔镜的。”顾浔的声音很轻，却很肯定，“他怕这镜，说明这镜对他有用。而且，他往鞋山跑，说明鞋山有他要的东西——或许是青龙镇物，或许是别的。”
林溪抱着《永乐大典走过来》，玄武镜的暖光虽然没了，白虎符的光却更亮了些。她摸了摸书页，刚才被镜光照过的地方，竟显露出行小字：“鞋山龙骨，与镜合璧，可解守火人之惑。”她抬头看向顾浔：“俺...俺想起来了，爷爷说过，鞋山底下有艘沉船，船里藏着龙骨，是青龙镇物的关键。脉使去鞋山，说不定是想拿龙骨，和玄武镜合在一起。”
九叔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把离子枪扛回肩上：“行！那俺们就去鞋山！他娘的不管这脉使要干啥，俺们都得把镜和龙骨抢回来！不然影阁的崽子们，还得搞更多阴的！”
风又刮起来了，这次的风里，没了洞中的寒气，多了点湖水的腥气——是鄱阳湖的风，从鞋山方向吹过来的。顾浔抬头，月亮还在天上，冷得像冰，可他的心里，却因为刚才的记忆，暖得有点发烫。
他知道，这记忆不是假的。
师父的话，玄武镜的光，还有白鹿洞的丹桂，都是真的。他和这玄武镜，和守火人，和影阁，早就有了扯不断的联系。
“走。”顾浔率先往鞋山的方向走，诗剑的青光在前面亮着，“去鞋山，找龙骨，拿镜。”
林溪和九叔跟在后面，林溪怀里的《永乐大典》泛着光，九叔的离子枪还在闪，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在一起，像三条往同一个方向走的路。
洞外的佛手岩，掌心里的岩缝己经合上了，却还留着点玄武镜的暖光，像颗藏在岩里的星，等着他们回来。
下集预告：鞋山沉船藏龙骨，脉使引惑显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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