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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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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玻璃瓶紧贴着掌心,瓶身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毒蛇的尖牙,狠狠刺穿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屏障。暗红近褐的血液在瓶内缓慢地、粘稠地蠕动着,仿佛凝固了二十年的时光与剧痛。标签上褪色的“程晨”二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灵魂深处。

毒素……记忆封锁……颠覆世界的秘密……

顾鸣低沉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铅块,狠狠砸进我混乱的脑海,激起滔天巨浪!六岁前的记忆,那片被强行抹去的空白,此刻不再是混沌的迷雾,而是一片被刻意封锁、布满了致命陷阱的雷区!

“六岁以前的你……知道的秘密……足以颠覆半个世界!”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判决,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将我所有残存的侥幸和迷茫彻底击碎!不是普通的家族恩怨,不是简单的利益倾轧!是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所以才会引来如此处心积虑、跨越二十年也要置我于死地的追杀!所以才会让顾鸣这样的人,不惜用尽一切手段,甚至以这样残酷的方式将我“夺回”,只为守住这个秘密!

巨大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袭来,视野瞬间变得模糊,天旋地转!我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合金陈列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礼服传来,却丝毫无法冷却脑海中那翻江倒海的剧痛和混乱!

“不……不可能……”我死死攥着那个冰冷的玻璃瓶,指关节用力到泛白,仿佛它是唯一能抓住的现实碎片,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我……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被强行封锁的记忆碎片,像是被这瓶血和顾鸣的话撬开了封印的闸门,开始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冲击着意识的堤坝!

混乱的、破碎的画面在眼前疯狂闪烁、切割——

刺目的、晃眼的白色灯光!冰冷坚硬的地面!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刺鼻的、混合着消毒水和金属的怪异气味!不是医院!不是任何熟悉的地方!巨大的、泛着冷光的金属墙壁!无数闪烁跳跃着诡异符号和复杂曲线的透明屏幕!穿着白色连体服、戴着口罩、看不清面目的人影在快速穿梭!压抑的、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环境!

恐惧!无边无际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口鼻!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死死按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台面上!无法挣扎!无法呼喊!只有绝望的呜咽!

视线被泪水模糊,却死死盯着头顶上方!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容器!里面翻滚着一种……一种幽蓝色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的液体!那液体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容器壁上复杂冰冷的管道和仪器!一种无法形容的、令人心悸的、仿佛来自亘古蛮荒的气息,从那幽蓝的液体中散发出来!

“样本……契合度……临界点……”

“记录……原始数据……清除……”

“稳定性……危险……必须……处理掉……”

模糊而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地钻进耳朵,如同恶魔的低语!

“妈妈——!爸爸——!” 幼小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扼住!

然后……是巨大的、令人耳膜欲裂的警报声!刺眼的红光疯狂闪烁!混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尖叫!金属碰撞碎裂的巨响!冰冷的液体飞溅到脸上的触感!混乱中,一个穿着白色连体服的身影猛地扑过来,死死抱住我!那怀抱……带着一种熟悉的、绝望的温暖……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跑……晨晨……跑……” 一个模糊的、气若游丝的女声,带着无尽的痛苦和不舍,贴着我的耳朵响起。

轰——!

剧烈的爆炸!刺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巨大的冲击力!身体被狠狠抛飞!剧痛!黑暗……

“啊——!”

巨大的痛苦如同实质的尖锥,狠狠刺入脑海!我再也支撑不住,抱着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沿着冰冷的合金架滑倒在地!那个装着暗红血液的玻璃瓶脱手而出,滚落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滚动声。

眼前一片血红!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耳鸣!那些混乱、冰冷、充满巨大恐惧和血腥的记忆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冲刷着脆弱的神经!母亲……那个最后抱住我的、带着血腥味的温暖怀抱……是母亲吗?那幽蓝的液体……冰冷的金属房间……“处理掉”……爆炸……

颠覆世界的秘密……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晨晨!”

顾鸣惊怒的低吼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下一秒,一股强大而灼热的力量猛地将我整个人从冰冷的地面捞起!天旋地转间,我被紧紧拥入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

是顾鸣!

他单膝跪地,用身体支撑着我的身体。有力的双臂如同最坚固的牢笼,将我死死地、密不透风地禁锢在他怀里!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瞬间包裹了我,试图驱散那来自记忆深处的、冰冷刺骨的恐惧。

“看着我!程晨!看着我!”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一只手用力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向他。

我的视线一片模糊,泪水混着冷汗疯狂涌出,身体在他的禁锢中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碎裂的叶子。那些冰冷的记忆碎片还在脑中疯狂切割,母亲的怀抱,爆炸的白光,刺鼻的血腥……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妈妈……”我语无伦次,破碎的词语从颤抖的唇间溢出,带着无法言说的巨大悲伤和恐惧。

顾鸣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那里面有无尽的痛楚,有深沉的懊悔,更有一种被彻底激怒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他不再说话,只是猛地收紧了手臂,将我更深地、更紧地嵌入他滚烫的胸膛,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用他自身的温度来对抗我灵魂深处的冰冷。

他的下巴重重地抵在我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急促地拂过我的头发。那只扣着我下巴的手松开,转而极其用力地、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安抚力道,一下一下,重重地拍抚着我剧烈颤抖的脊背。那力道很大,拍得我骨头都有些生疼,却奇异地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强行将我失控的意识从记忆的深渊里一点点拽回。

“我在。”他低沉沙哑的声音贴着我的头皮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和绝对的重量,“我在这里!没人能再动你!听见没有?程晨!看着我!”

他再次用力抬起我的下巴。这一次,我的视线终于勉强聚焦,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燃烧着惊心动魄火焰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滚烫的守护和一种不死不休的决绝!像熊熊燃烧的烈火,试图焚尽一切靠近我的黑暗与寒冷!

“那瓶血……”我的声音依旧破碎,带着巨大的痛苦和迷茫,目光下意识地寻找着滚落在地的玻璃瓶,“我……我妈妈她……”

“她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顾鸣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沉痛到极致的愤怒,清晰地砸碎我最后一丝幻想,“在那场爆炸里!她把你推出了核心区域!否则,你现在连这瓶血都不会有!”

母亲……用命换了我……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碎!巨大的悲伤和迟来了二十年的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吞没!泪水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他昂贵的丝绒礼服。

顾鸣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更紧地抱着我,任由我在他怀里无声地崩溃、颤抖。那一下下拍在背心的力道,沉重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支撑力量。他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成了这冰冷真相中唯一真实的暖源。他下颌坚硬的线条紧贴着我的额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带着一种无声的誓言——他在。他的愤怒和力量,此刻都化为对抗我无边痛苦的壁垒。

时间在巨大的悲恸和无声的支撑中缓慢流逝。那些疯狂冲击的记忆碎片,在顾鸣滚烫的怀抱和沉重的拍抚下,如同暴风雨中颠簸的小船,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不再疯狂切割,只是沉甸甸地压在心底最深处,带着冰冷的痛。

我的颤抖慢慢平复,只剩下细微的抽噎。身体依旧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汲取着那令人心安的暖意和力量。顾鸣拍抚的手也渐渐放缓了力道,变得轻柔了一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唇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安抚意味,轻轻印在我被冷汗浸湿的额角。那触感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承诺。

“都过去了。”他低沉的声音贴着我额角的皮肤响起,沙哑而沉重,“血债,用血偿。那些欠下的命,我会一笔一笔,亲手替你讨回来。” 他的指腹轻轻擦去我眼角残留的泪水,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笨拙的温柔。“你只需要记住,你现在活着,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他的怀抱坚实而滚烫,如同在冰冷深海中最坚固的锚点。手腕内侧的月牙疤,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似乎也安静下来,不再传递灼痛,只剩下一种微弱的、如同共鸣般的搏动。

就在这时——

“顾总!夫人!”

郑文乐沉稳却带着一丝压抑不住震惊的声音,如同冰锥般骤然刺破了这短暂的、充斥着巨大悲伤和诡异温情的寂静!

安全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郑文乐站在门口,脸色异常凝重,手里拿着一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加密通讯器。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瘫倒在顾鸣怀里、泪痕未干的我,扫过滚落在地、装着暗红血液的玻璃瓶,最后落在顾鸣那张混合着暴戾、痛楚和深沉守护的脸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但他没有迟疑,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清晰地汇报道:

“刚刚收到最高权限加密信息!‘方舟’的深层关联筛查有了突破性进展!我们找到了‘尾针’那个蝎尾尖钩纹身的源头!它不属于任何己知的杀手组织或帮派!”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石破天惊的结论:

“那个纹身符号……来自一个早己被国际社会列为禁忌、在二十年前就应该被彻底摧毁的秘密实验室——‘潘多拉之匣’(Pandora's B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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