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之匣”(Pandora's Box)。
郑文乐口中吐出的这个名字,如同来自深渊最底层的诅咒,带着冰冷腐朽的死亡气息,瞬间冻结了安全室内所有残存的悲恸与暖意。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陈旧血液和顾鸣身上清冽雪松混合的复杂气味,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死寂。
我蜷缩在顾鸣滚烫的怀里,身体依旧残留着记忆碎片冲刷后的虚脱和剧痛。泪水干涸在脸颊上,留下紧绷的痕迹。手腕内侧的月牙疤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清晰地感受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下,骤然爆发出的、足以焚毁一切的骇人戾气!
顾鸣的身体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环抱着我的手臂骤然收拢,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勒断!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毁灭性暴怒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以他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那气息不再是针对李国栋或“尾针”的杀意,而是来自更久远、更黑暗的时光深处,一种刻入骨髓的、带着无尽痛楚与不死不休的滔天恨意!
“潘……多拉……之匣……”顾鸣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熔岩里捞出的烧红铁块,嘶哑、滚烫、淬着最深的毒!那声音里没有了惯常的沉稳与掌控,只有一种被彻底触犯逆鳞的、近乎野兽般的狂暴!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不再是寒潭,而是燃烧着毁灭性怒火的熔岩之海!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标枪,狠狠刺向门口脸色凝重的郑文乐!
“确认?!” 两个字,如同惊雷炸裂,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力量!
郑文乐顶着那几乎要将他撕碎的恐怖威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确认!‘方舟’动用了最高权限,关联了绝密级档案库!‘尾针’那个蝎尾尖钩纹身,其核心构图元素和加密识别码,与‘潘多拉之匣’最高安全权限人员的身份烙印,吻合度高达99.7%!这是唯一指向性线索!纹身是‘匣子’内部的最高阶身份标识!‘尾针’……极有可能是‘匣子’覆灭后的残余核心成员,甚至……是领导者之一!”
“潘多拉之匣”……残余核心……领导者……
每一个词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那个冰冷金属房间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刺眼的白色灯光、幽蓝翻滚的诡异液体、模糊的白衣人影、冰冷的“处理掉”指令、撕心裂肺的哭喊、母亲染血的怀抱、吞噬一切的爆炸白光……
原来……那场改变我一生、夺走我母亲、封锁我记忆的爆炸,摧毁的就是这个“潘多拉之匣”?而追杀我二十年、操控李国栋、林薇薇、像毒蛇一样潜伏在暗处的“尾针”,竟然是这个早该灰飞烟灭的魔窟的余孽?!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身体在顾鸣滚烫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怀抱里,控制不住地再次颤抖起来!
“呵……呵呵呵……”顾鸣忽然发出一串低沉而冰冷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暴戾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洞悉了宿命轮回的残酷,“好……好得很!二十年了……原来你们这群阴沟里的老鼠,还没死绝!还敢……还敢把爪子伸到她身上!”
他猛地低下头,那双燃烧着骇人怒火的熔岩之眸,死死地锁定了怀中惊魂未定的我。那眼神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被彻底激怒的守护欲!他的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用力擦过我脸上未干的泪痕,仿佛要抹去所有属于过去的软弱印记。
“听到没有?”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响起,低沉、嘶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钢铁烙印般的宣告,“他们不是冲程家来的!也不是冲什么狗屁秘密来的!他们从头到尾,就是冲着你来的!‘潘多拉之匣’……他们想把你抓回去!像二十年前一样!把你关进那个冰冷的笼子里!把你当成他们的实验品!”
实验品!
这三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上!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我!那些被强行封锁的记忆碎片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狰狞!冰冷的金属台面……束缚……幽蓝翻滚的液体……“样本”……“处理掉”……
原来……我不仅仅是被追杀的目标……我竟然……曾经是那个魔窟的……实验品?!
“不……”我发出破碎的呜咽,巨大的痛苦和恐惧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看着我!”顾鸣猛地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之大,迫使我迎视他眼底那片燃烧的熔岩之海!那里面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要摧毁一切威胁的绝对意志!“程晨!你给我听清楚!你是我的!是我顾鸣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从今往后,你的命连着我的命!你的债,就是我的债!‘潘多拉之匣’欠你的,欠你母亲的,欠程家的……”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从牙缝里碾磨出来,带着不死不休的决绝和一种令人心悸的血腥气:
“我会亲手把它从地底下彻底挖出来!把里面每一只老鼠,每一寸肮脏的骨头,都碾成齑粉!用它们的血,洗干净你手上这道疤!洗干净你被夺走的二十年!”
这血腥而霸道的宣告,带着滚烫的杀意和一种近乎蛮横的占有,如同最猛烈的强心剂,瞬间冲散了部分恐惧!巨大的恨意在胸腔里熊熊燃烧起来!烧干了泪水,烧红了眼睛!
“位置!”顾鸣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射向郑文乐。那眼神里只有最纯粹的、最冰冷的杀伐指令。
郑文乐立刻调出加密通讯器投射的微型光幕:“‘方舟’通过纹身符号的加密层级和近二十年的资金暗流反向溯源,锁定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坐标点。位于公海深处,一座伪装成私人海洋科研基地的岛屿——‘海神礁’(une's Reef)!所有外围监控、防御系统、人员构成,都指向一个结论——那里就是‘尾针’的老巢!极有可能,也是‘潘多拉之匣’残余力量最后的巢穴!”
海神礁!公海!最后的巢穴!
顾鸣眼底的熔岩瞬间凝固成最坚硬的、闪烁着致命寒光的玄冰!他缓缓地、极其坚定地将我从冰冷的地面上抱了起来。那动作不再仅仅是支撑,更像是一种宣示所有权的、不容置疑的转移。我的身体依旧虚软,却不再试图挣脱,只是将脸深深埋进他带着硝烟与雪松气息的颈窝,汲取着那令人心安的、却也带着毁灭力量的体温。
“通知‘方舟’。”顾鸣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低沉,更加致命,每一个字都带着钢铁的重量,“启动‘净世’协议最高权限。调集‘冥河’舰队。目标:海神礁。”
“净世”协议!“冥河”舰队!
这两个名字,如同传说中的灭世兵器,带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郑文乐瞳孔猛地一缩,显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沉声应道:“是!顾总!” 随即转身,脚步迅疾地消失在门口,去执行那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命令。
安全室内,只剩下我和顾鸣。
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些,大步走向那扇厚重的合金安全门。门外,灯火通明的别墅走廊,此刻也仿佛被“潘多拉之匣”的阴影所笼罩。
“顾……顾鸣……”我靠在他颈窝,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那个岛……那个‘潘多拉之匣’……我……”
“怕了?”顾鸣的脚步没有停顿,低沉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安抚的磁性,“怕想起更多?怕再回到那个地方?”
我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指尖能感受到衣料下紧绷的肌肉线条和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不用怕。”他抱着我,步伐沉稳地穿过走廊,走向灯火通明的客厅。郑雯雯正焦急地等在那里,看到我们出来,尤其是看到我被顾鸣抱在怀里、脸色苍白的样子,她圆溜溜的眼睛瞬间红了,想冲过来又有些犹豫。
顾鸣没有看她,目光首视前方,仿佛穿透了别墅的墙壁,投向了公海深处那座名为“海神礁”的魔窟。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也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承诺,清晰地落进我的耳朵里,也落进这被巨大阴影笼罩的空间:
“程晨,你给我记住了。”
“二十年前,我没能把你从那个鬼地方完整地带出来。”
他顿了顿,抱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那力道带着一种近乎宣誓般的沉重和一种滚烫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这一次——”
“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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