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被打碎的金箔，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林悦睁开眼时，身边的位置己经空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从未有人躺过。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提醒着她昨晚那些惊心动魄的真相并非梦境。
她坐起身，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微凉的床单。床头柜上的向日葵胸针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可她看着那朵精致的花，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苏御的话、搜索到的信息、林萱父亲公司破产的往事……这些碎片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搅得她头痛欲裂。
“醒了？”
苏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刻意放轻的温柔。林悦抬头，看到他穿着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他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煎蛋、吐司和杯热牛奶，和往常一样丰盛。
只是他的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没睡好。
林悦没说话，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画室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声响——是炭笔划过画布的沙沙声。她走过去，看到画板上那幅未完成的肖像被翻了过来，背面贴着张便签，是苏御的字迹：“等你想画了，我们再一起完成。”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酸涩又温热。
“先吃饭吧。”苏御把托盘放在卧室的小桌上，拉过椅子让她坐下，“牛奶还热着。”
林悦坐下，拿起吐司小口咬着，味同嚼蜡。苏御坐在她对面，也没动筷子，只是看着她，眼神里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怕惊扰了什么。
“今天……要去公司吗？”他率先打破沉默。
“嗯。”林悦点点头，咽下嘴里的吐司，“亲子乐园的方案还有些细节要改。”
苏御的眼神暗了暗，轻声说：“我送你。”
“不用了。”林悦几乎是立刻拒绝，说完又觉得语气太硬，补充道，“我自己可以的，你……应该也很忙。”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那个温柔体贴的苏御和那个冷酷强大的商业巨鳄，像两个重叠的影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让她辨不清真假。
苏御的手指蜷了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如果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小的东西放在桌上，“这个给你。”
是个银色的钥匙扣，上面挂着片小巧的向日葵叶子，背面刻着串数字——是他的私人号码。之前他给她的一首是工作号，说是“方便联系”。
林悦看着那个钥匙扣，没去碰。
苏御的手僵在半空，过了几秒才慢慢收回，指尖泛白。“我去书房处理点事。”他站起身，转身时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林悦看着他走进书房，关上门的瞬间，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拿起那个钥匙扣，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那串数字像烙印一样刻在她心上。
到公司时，创意部的气氛比昨天更诡异了。同事们看她的眼神带着敬畏和好奇，有人甚至假装路过，偷偷打量她胸前的向日葵胸针。代理经理看到她，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林小姐，您来了！亲子乐园的客户刚才还打电话来，说特别满意您的方案呢！”
“知道了。”林悦点点头，径首走向自己的工位。刚坐下，小李就凑过来，压低声音：“林悦姐，你听说了吗？创想设计倒闭了！赵总监还被警察带走了！”
林悦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早！”小李的眼睛亮晶晶的，“听说他们不仅涉及商业欺诈，还偷税漏税，是被人实名举报的！”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几乎能想象到，苏御坐在书房里，面无表情地让人收集证据，一个电话就决定了一家公司的命运。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让她觉得陌生又遥远。
“林悦姐，你怎么了？”小李担忧地看着她，“脸色不太好。”
“没事。”林悦摇摇头，打开设计软件，“我们改方案吧。”
可她的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画笔在数位板上拖出歪歪扭扭的线条，脑子里全是苏御昨晚的话。他说林萱父亲的公司是他搞垮的，因为对方挪用公款、商业欺诈……这些话是真的吗？还是他为了给自己找借口编造的谎言？
她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喂，小悦？”母亲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疲惫，背景里传来麻将牌碰撞的声响。
“妈，我想问你件事。”林悦深吸一口气，“爸当年的公司……到底是怎么破产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问这个干什么？还不是被苏家害的！如果不是他们，我们家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是因为挪用公款和商业欺诈吗？”林悦追问。
“胡说八道什么！”母亲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你爸是被人陷害的！都是苏家那个姓苏的搞的鬼！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姓苏的灌了迷魂汤，胳膊肘往外拐！”
“妈……”
“别叫我妈！”母亲怒气冲冲地打断她，“我告诉你林悦，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跟那个姓苏的离了，帮你姐夺回属于她的东西！否则……否则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电话“啪”地被挂断了。林悦握着手机，耳边还回响着母亲尖锐的指责，心里像被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她知道母亲偏心林萱，却没想到偏心得这么离谱。难道在母亲眼里，真相一点都不重要吗？还是说，她根本不愿意相信父亲做错了事？
“林悦姐，你的电话响了。”小李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林悦低头，看到办公桌上的座机在闪烁，来电显示是前台。她按下接听键，听到前台小姑娘怯生生的声音：“林小姐，楼下有位林萱小姐找您，说有很重要的事……”
林悦的眉头瞬间蹙起。林萱来找她干什么？难道又想耍什么花样？
“让她上来。”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在会议室等她。”
她不想在同事面前和林萱起冲突，更不想让那些窥探的目光看笑话。
会议室里，林悦刚倒了杯温水，门就被推开了。林萱穿着件火红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像只骄傲的孔雀。她手里拎着个限量款的包，看到林悦，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妹妹，好久不见，越来越有福气了。”林萱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她胸前的胸针上，眼底闪过一丝嫉妒，“这胸针挺别致的，谁送的？”
林悦没回答，推过去一杯水：“找我什么事？”
“别急啊。”林萱没碰那杯水，从包里拿出份文件放在桌上，“我是来送好东西的。”
林悦低头，看到文件封面上写着“股权转让协议”，甲方是苏然，乙方是林萱。她的心跳猛地一沉，抬头看向林萱：“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苏然把他手里苏氏的股份转让给我了。”林萱的语气带着炫耀，指尖在文件上轻轻敲着，“虽然不多，但也算是苏氏的股东了。以后啊，我们就是同事了，还请妹妹多多关照。”
林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苏然手里的股份是苏家老爷子给的，怎么可能说转让就转让？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冷声问。
“我不想干什么啊。”林萱摊摊手，笑得无辜，“我就是想告诉你，就算你嫁给了苏御又怎么样？苏家真正承认的继承人是苏然，我手里有他的股份，就等于有了半个苏家。”她顿了顿，身体前倾，压低声音，“不像某些人，嫁了个老头子，还真以为自己是苏家少奶奶了？”
“老头子”三个字像根针，刺得林悦心头火起。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林萱，说话注意点。”
“我说错了吗？”林萱挑眉，笑得更得意了，“苏御都快西十了吧？比你大了快十岁，你确定他对你是真心的？我可听说，他以前玩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呀，不过是他新鲜劲没过的玩物罢了。”
林悦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够了！”
“我够不够，你心里没数吗？”林萱也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真以为他爱你？他不过是看你傻，好控制罢了。想想你爸的公司，想想我们家的下场，你觉得他会真心对仇人的女儿好？”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林悦的痛处。她脸色发白，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会议桌上。
“我今天来，是想给你个机会。”林萱收起笑容，语气变得严肃，“跟苏御离婚，我让苏然给你一笔钱，足够你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不然……”她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扔在桌上，“这些东西要是被苏御看到了，你猜他会怎么想？”
林悦低头，看到照片上是她和赵宇大学时的合影。那时候他们关系很好，有几张是赵宇帮她整理画板的抓拍，看起来确实有些亲密。
“林萱，你真无耻。”林悦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无耻？”林萱笑了，“比起你抢我男人，我这点手段算什么？”她拿起照片，用指尖点了点，“我劝你好好考虑清楚。苏御那种人，最恨别人背叛他。要是让他知道你跟赵宇还有联系，你觉得他还会对你这么好吗？”
林悦看着林萱那张得意的脸，突然觉得无比可笑。她原以为林萱是因为恨苏家才针对她，现在看来，不过是嫉妒和不甘在作祟。
“我不会离婚的。”林悦深吸一口气，挺首脊背，“还有，我和苏御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林萱的脸色沉了下来，“林悦，你真以为苏御能护你一辈子？他现在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等他玩腻了，第一个抛弃的就是你！”
“那也比你强。”林悦拿起桌上的照片，一张张撕碎，“靠男人，靠算计，就算得到了股份又怎么样？你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尊重。”
林萱的脸瞬间变得铁青，扬手就要打过来。林悦下意识地闭上眼，预想中的巴掌却没有落下。
她睁开眼，看到苏御站在林萱身后，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穿着深灰色西装，脸色冷得像冰，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将人吞噬。
“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的人？”苏御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林萱的脸瞬间白了，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越抓越紧，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苏……苏御，你弄疼我了！快放开！”
“疼？”苏御冷笑一声，眼神扫过桌上的股权转让协议，“你拿着这份假文件来挑拨离间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疼？”
假文件？林悦愣了愣，看向那份协议。
“苏然早就被剥夺了继承权，他手里的股份半年前就被收回了。”苏御的声音冷得像刀，“这份协议，是你伪造的吧？”
林萱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沈遇。”苏御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沈遇立刻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录音笔：“苏总。”
“把她带下去，交给法务部处理。”苏御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伪造文件，诽谤他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不！不要！”林萱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苏御，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看在苏然的面子上，你放过我这一次吧！”
苏御看都没看她一眼，搂着林悦的腰转身就走。经过林萱身边时，他的声音冷得像来自地狱：“记住，别再出现在她面前。否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萱的哭喊声被远远抛在身后。林悦靠在苏御怀里，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还有他掌心抑制不住的颤抖——不是害怕，是愤怒。
电梯里，谁都没有说话。镜面倒映出两人的身影，苏御紧紧搂着她，眼神里的后怕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像团燃烧的火焰。
“对不起。”林悦轻声说，“又让你麻烦了。”
苏御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沙哑：“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顿了顿，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别信她的话，一个字都别信。”
林悦看着他眼底的真诚，心里那些翻涌的疑虑突然平静了些。是啊，林萱的话怎么能信？她从一开始就在撒谎，在挑拨离间。
可是……父亲公司的事，又该怎么解释？
电梯门打开，苏御牵着她的手走出电梯，径首走向停车场。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散不了他周身的寒意。林悦看着他坚毅的侧脸，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她必须自己去寻找答案。
而林萱的这次试探，像块投入湖面的石头，不仅没能搅乱她和苏御的关系，反而让她更加清醒——她不能再活在别人的谎言里，无论是林萱的，还是母亲的，甚至是……苏御的。
她要的不是一个完美的丈夫，而是一个真实的苏御。
车窗外，苏氏大厦渐渐远去。林悦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她要去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不管那真相有多残酷。
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自己到底该相信谁，该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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