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雾笼罩的录音工程大楼像艘搁浅的钢铁巨兽。沈昭音推开B107琴房时，苏杭正用镊子夹着微型烙铁，在电路板上焊接头发丝细的银线。工作台堆满示波器和信号发生器，墙角的雅马哈钢琴被拆得只剩骨架，琴弦上挂着小林寺开光的铜佛牌。
“声核系统Alpha版。”他头也不抬地扔来一件黑色紧身衣。衣料触手冰凉，遍布传感器节点的凸起如鳞片。“肌电捕捉服，能把你肌肉收缩转成MIDI信号。”他指向钢琴骨架——琴槌被拆掉的位置装着电磁线圈，一组激光投影仪悬在上方。
沈昭音套上捕捉服。传感器贴上皮肤的瞬间，前世登台前的战栗感窜过脊椎。她屈伸手指，投影仪在虚空投出半透明琴键，指尖划过时空气振出C大调琶音。
“触觉反馈呢？”她敲击虚拟中央C键。只有微弱的电流刺痛。
苏杭将佛牌挂回琴弦：“昨天你离开后，我测到你手机首播的声压峰值...”他调出手机频谱图，118dB的尖峰撕裂坐标轴，“普通麦克风早爆了。林小雨的华为用了军用级MEMS硅麦。”他举起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我拆了三个焊进你的领夹麦。”
冷光下硅麦芯片泛着氰化物般的幽蓝。沈昭音项链矿石，昨夜浴室的血腥幻听仍在耳蜗深处嗡鸣。“不够。”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将赤子音符按在硅麦收音口，“加上它。”
矿石贴上金属的刹那，苏杭的示波器屏幕炸开雪花噪点！代表次声波的20Hz以下频段剧烈起伏，像深海巨兽的心跳。他猛地后撤撞翻焊锡架：“你带了什么放射性物质？！”
“灵魂的余烬。”沈昭音扣紧领夹。矿石嵌进硅麦外壳的凹槽，红光透过金属缝隙渗出。当她的呼吸扫过麦头时，频谱仪上突然浮出奇异的谐波——像古琴的泛音列叠加电子脉冲。
苏杭盯着那串幽灵般的波形，突然扯下佛牌按在胸前：“众生皆苦...”他抓起电路板冲向工作台，“给我两小时改造ADC采样率！”
央音北门外的深巷里藏着“黑胶时代”唱片店。沈昭音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肖斯塔科维奇《第五交响曲》的铜管乐浪裹着灰尘扑来。柜台后穿中山装的老头抬起眼皮，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秦教授介绍的？”
“要听棺材落地的声音。”沈昭音将便签推过去。0925的密码背面是秦远山狂草写的频率：78Hz±5。
老头从柜台下抽出黑胶唱片。深褐色片芯没有标签，只在边缘刻着篆体“殁”字。“1944年延安鲁艺的钢丝录音转制。”唱针落下时，尖锐的摩擦声刮过耳膜。单声道录音里，男声嘶吼着陕北民谣，突然混进沉重的撞击声——咚！咚！咚！——每声都精准卡在78Hz共振峰上。
“日军轰炸时，音乐家把钢琴拖进窑洞。”老头轻抚唱臂，“炸弹震塌洞口的瞬间，他正在砸《黄河》的减七和弦。”唱针滑到内圈，撞击声化作连绵的轰隆。沈昭音闭上眼，江烁记忆里季宸坠楼的闷响与这声音完美重叠。
“多少钱？”她问。
“不要钱。”老头摘下眼镜擦拭，“秦教授说，你要去声学实验室找口‘棺材’...”他指向店铺深处蒙尘的立柜，“那里有你要的‘裹尸布’。”
柜中躺着台1960年代的RCA铝带话筒。黄铜网罩凹陷，像挨过枪子儿的钢盔。沈昭音拆下领夹麦的硅麦组件，塞进RCA的震膜腔。当赤子音符触到铝带时，话筒突然发出蜂鸣——矿石的红光穿透铜网，在柜板上投出荆棘状的血色光斑。
声学实验室的铅门在身后合拢时，所有声音被抽成真空。秦远山站在房间中央的消音尖劈丛林里，像站在白色墓碑阵中的守墓人。他脚边躺着口黑檀木棺材——实则是德国K&H低频陷阱的测试箱。
“音响师的棺材。”他踹了箱体一脚，78Hz的沉闷共振在消音室里荡开，“你的‘葬歌’呢？”
沈昭音举起改造后的RCA话筒。矿石红光扫过秦远山的脸，他瞳孔骤缩：“赤铜矿？沈清河从秦俑坑偷的？”没等她回答，老人己拧开信号发生器。正弦波从20Hz开始攀升，消音室的尖劈随低频颤动如活物。
当频率锁定78Hz时，棺材箱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沈昭音突然开口，江烁的烟嗓在她喉中复燃：“脊骨——” 铝带话筒捕捉到混沌的基音，赤子音符迸发血光！78Hz的正弦波被撕扯变形，频谱仪炸出无数谐波尖刺——像荆棘贯穿声波图谱。
秦远山猛扑到控制台前。多轨录音屏上，《赤脊》的旋律碎片正被自动谱写！音符在五线谱上疯长，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轨迹逆行：从传奇偶像到声波女王 和声进行赫然是他在敦煌古谱里见过的羽调式变体。“季宸...”他干枯的手指划过屏幕，“这是他坠楼前写的？”
沈昭音握紧发烫的话筒。幻听里季宸的嘶吼变得清晰：“...阿烁快逃！他们发现了鹤鸣琴的密码...” 红光暴涨中，她看见秦远山背后的玻璃观测窗映出鬼影——穿Astra打歌服的江烁正将手按在她肩上！
“砰！”
RCA话筒砸向棺材箱。铝带震裂的爆音在消音室撞出恐怖的声压。秦远山被气浪掀得撞上控制台，鲜血从鼻孔涌出。沈昭音跪在碎裂的话筒前，矿石滚落在地脉动着红光，裂缝中渗出铁锈味的雾气。
“这不是季宸的安魂曲。”她蘸着鼻血在棺材板写谱号，“是凶手的镇魂歌。”
林小雨的华为手机架在304宿舍书堆顶，镜头俯拍着沈昭音膝头的废墟。碎裂的RCA话筒像被解剖的机械尸体，赤子音符躺在焊锡丝与电容堆里搏动。首播标题猩红刺目：
《一人即军团》第零号实验：声葬
“测试开始。”沈昭音对着镜头说。她将项链矿石卡进苏杭改造的环形麦架。当指尖划过麦架边缘的LED光带时，蓝光涟漪荡开，肌电捕捉服在皮下释放微电流。
她敲击虚空。投影键盘浮现的瞬间，捕捉服将指关节冲击力转为MIDI信号——咚！电磁线圈驱动的琴槌砸响雅马哈的C3键！与此同时，矿石红光扫过领口硅麦，鸾鸣AI被激活了：
【检测到宿主声纹：江烁（匹配度79.3%）】
【加载武器库：烟嗓撕裂式唱法/胸腔怒音/哨音吟唱】
沈昭音吸气。当第一个强混音炸开时，矿石将她的女高音扭曲成江烁的烟嗓：“烧啊——” 弹幕池突然沸腾：
用户[耳帝切片机]：声卡修音太明显！
用户[美琳的小甜心]：学人精！又碰瓷江烁！
陈美琳的水军。沈昭音冷笑，右手猛挥！肌电信号触发激光投影仪，虚拟鼓槌在空气炸开160BPM的碎拍。她左脚重踏，捕捉服将震动转为贝斯低频——咚！78Hz的声波精准轰向镜头，手机支架疯狂震颤！
“棺材响了。”她对着麦说。红光中，项链矿石投射出全息影像：黑胶唱片店那口“棺材”低频陷阱，正随鼓点共振。弹幕飘过金色特效字体：
用户[星尘不落]打赏深水鱼雷x10
附言：第37秒的眼神...是他回来了？
沈昭音瞳孔骤缩。首播屏角落的小窗映出她的脸：湿发黏在额角，眼尾因暴戾发红。那正是江烁在Astra解散演唱会上的表情。她失控地抓起矿石按向喉结！
剧痛如烙铁灼烧！鸾鸣AI发出尖锐警报：
【警告！声带过载！】
【激活保护协议：加载宿主记忆库...】
幻视海啸般淹没视野。她看见季宸从高楼坠落，脖颈的项链在风中闪亮——荆棘纹路与赤子音符完全相同！落地前的刹那，季宸的唇形在喊：“...鹤鸣...三号柜...”
“砰！”
沈昭音将额头撞向麦架。血顺着环形LED滴落，在光谱上拖出猩红轨迹。首播间人数飙升至五千人，弹幕被“疯子”“代餐狗”刷屏。她在剧痛中咧嘴大笑，染血的手指扫过虚拟琴键。
裂帛般的高音刺穿霄汉时，所有灯光熄灭。只有矿石在黑暗中搏动如心脏，血珠顺着光带流淌，像熔岩在声波谱线上燃烧。
秦远山冲进304宿舍时，首播己结束。林小雨正用碘酒擦拭沈昭音额头的伤口，碎裂的手机屏定格在最后画面：少女在血与光中嘶吼，频谱仪上的声波化作青鸾形骸。
“声学实验室的棺材...”秦远山喘息着举起黑胶唱片，“你听到的撞击声不是炸弹。”他翻过唱片，片芯刻着极小的一行字：
1944.5.25 鲁艺第三窑洞 钢琴共振记录
共振源：地下党用莫尔斯电码锤击琴弦
沈昭音触电般摸向脖颈。赤子音符的荆棘纹路里，藏着与唱片刻痕相同的点划符号。血从绷带渗出，滴在唱片“殁”字上。秦远山的声音在耳鸣中扭曲变形：“...季宸坠楼前，把密码刻在项链上...”
窗外警笛大作。苏杭破门而入，手中佛牌裂成两半：“云巅资本在查声核系统的专利！”他身后站着穿羊绒大衣的男人，金丝镜片后的眼睛像冻湖。
“季珩。”他递来镀金名片，目光锁住沈昭音染血的项链。
“聊聊你父亲季宸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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