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弥漫在狭小的厨房里，呛得林婉连连咳嗽，眼泪都熏出来了。她看着炉膛里奄奄一息的暗红色火星和那几块顽固不肯燃烧的蜂窝煤，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谈什么立足？
她正想再找点引火的东西试试，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顾铮回来了，比预想的早。他刚推开门，就被厨房涌出的浓烟呛得皱紧了眉头。
“怎么回事？”他大步走进来，一眼就看到狼狈地蹲在炉子前、脸上沾着煤灰、被烟呛得眼睛通红的林婉，以及炉膛里那堆失败的作品。
林婉有些窘迫地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生炉子……没生着。”
顾铮没说话，走到炉子前，蹲下身看了看。他拿起火钳，动作熟练地把炉膛里那几块半生不熟的蜂窝煤夹出来，倒掉灰烬。然后找来几张废纸，揉成团，又去墙角堆放杂物的筐里翻找了一下，找出几块干燥的、劈得很细的小木柴（显然是早有准备）。
他把木柴架成中空的锥形，把纸团塞进去点燃。等火苗稳定地燃烧起来，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时，他才不慌不忙地夹起一块蜂窝煤，稳稳地放在燃烧的木柴上。等那块煤的底部被烧红，开始透出火光时，才又夹起第二块，小心地放在第一块上面，留出缝隙。整个过程沉稳有序，火苗稳稳地舔舐着煤块，浓烟很少。
林婉在一旁看着，默默记着他的步骤和手法。原来关键是要有耐性，等引火烧旺了再放煤，还要注意通风。
很快，两块蜂窝煤都烧得通红，散发着稳定的热量。顾铮盖上炉盖，调节好底下的风门，炉火立刻发出令人安心的呼呼声。
“好了。”顾铮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林婉一眼，“刚开始都这样。引火柴要干，火要旺了再放煤，别急。”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责备，反而像是在教一个新兵蛋子最基础的技能。林婉点点头：“嗯，记住了。”
有了炉火，屋子里顿时有了暖意和生气。林婉看着那跳跃的蓝色火苗，心里也踏实了不少。她拿出新买的粗盐和仅剩的一小把黄豆（也是服务社买的），准备试着腌点咸菜。最简单的盐水黄豆，也能下饭。
她找了个小瓦罐洗干净，把黄豆倒进去，加上清水和大量的粗盐。顾铮看着她忙活，没说什么，转身从自己的行李袋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小包，放在灶台边。
林婉好奇地打开一看，竟然是几头紫皮大蒜！这东西在服务社可不多见，算是个稀罕物。
“腌菜放点蒜，不容易坏，也提味。”顾铮一边舀水准备洗脸，一边说道。
林婉看着那几头的蒜瓣，心里又是一暖。他总是这样，沉默地在她需要的时候，递上一点恰到好处的东西。她小心地剥了几瓣蒜，拍碎，放进瓦罐里。
有了炉火，晚饭终于不用去食堂了。林婉用新买的锅熬了一锅稀薄的小米粥，切了点食堂打回来的咸菜丝。虽然简单，但坐在自己生起炉火的屋子里，吃着热乎的饭，感觉完全不同。
顾铮吃饭依旧很快，但似乎对那碗热粥很满意，比在食堂多喝了一碗。饭后，林婉洗碗，顾铮则拿起工具，开始叮叮当当地修理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椅子。昏黄的灯光下，炉火的暖意弥漫开，屋子里第一次有了点“家”的感觉，虽然两人之间依旧话不多。
临睡前，林婉看着顾铮又要往地上铺毯子，忍不住再次开口：“地上太凉了，要不……”她指了指那张不算宽但勉强能睡下两人的硬板床。
顾铮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她。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林婉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不用。习惯了。”语气依旧坚决，但林婉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僵硬。
他最终还是铺好毯子躺下了，背对着林婉。林婉也躺上床，盖好薄被。屋子里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和两人均匀的呼吸。
就在林婉快要睡着时，顾铮低沉的声音忽然在黑暗中响起，很轻，却异常清晰：
“林婉。”
“嗯？”林婉瞬间清醒。
“你……”顾铮似乎犹豫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在村里，跟那个老中医，学了多久？”
林婉的心猛地一跳。他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核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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