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团长的问题让旁边的参谋愣了一下，他顺着团长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空地上独自练习动作的林婉。
“报告团长，那位应该是……顾副连长的爱人，林婉同志。刚随军不久。”参谋回答道，语气有些不确定，“至于她在做什么……看着像是在活动身体？有点像……广播体操的变种？不太清楚。”
“顾铮的爱人？”赵团长浓黑的眉毛拧得更紧了，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锐利了几分。他再次举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
望远镜里，林婉的动作舒缓而连绵，虽然只是简单的伸展和扭转，但那种协调性和内在的韵律感，与这个时代常见的、刚健有力的广播体操截然不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意”？
“哼，花架子。”赵团长放下望远镜，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评价显然不高，“随军家属，不想着怎么搞好后勤支持丈夫工作，净琢磨这些没用的。” 他对林婉的第一印象，显然因为这套“奇怪”的动作而大打折扣。联想到最近听到的关于顾铮爱人被老家举报“作风问题”的风声，赵团长心里对林婉的评价又低了几分。
“走吧，去看看侦察连的障碍训练。”赵团长不再关注林婉，转身走向训练场。
顾铮正在训练场上指挥侦察连进行西百米障碍训练。士兵们如猛虎下山，翻高墙、跃深坑、过云梯，动作迅猛彪悍，喊杀声震天。顾铮站在场边，身姿笔挺如松，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士兵的动作，不时发出简短的指令。
“停！”顾铮一声令下，一个士兵因为翻越高板墙时动作稍显拖沓，被他叫停。“王铁柱！动作要领忘了？爆发力！腰腹用力！再来十遍！”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士兵大声应道，毫无怨言地转身重新开始。
赵团长带着参谋走了过来。顾铮立刻转身，立正敬礼：“团长！”
赵团长回了个礼，目光扫过训练场，点点头：“嗯，士气不错。”他看向顾铮，话锋却突然一转，“顾铮啊，听说你爱人随军了？安顿得怎么样？”
顾铮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报告团长，安顿好了，谢谢团长关心。”
“嗯，安顿好就好。”赵团长语气平淡，像唠家常，但接下来的话却让顾铮的心提了起来，“家属的思想工作也要跟上啊。咱们军人家庭，更要讲作风，讲纪律。我听说……”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顾铮的反应，“她老家那边，好像有点反映？”
来了！顾铮知道，政治处的调查，赵团长肯定知情，甚至可能就是他授意或关注的。
“报告团长！”顾铮声音沉稳有力，“关于我爱人林婉同志的举报，纯属诬告。我己经向政治处提交了相关证明材料。组织正在核实，我相信组织会给出公正的结论。”他回答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态度，又强调了组织程序。
赵团长深深地看了顾铮一眼。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能力出众，性格刚毅，是他非常看重的苗子。但正因为看重，才更不希望他被“家庭问题”拖累。
“嗯，清者自清嘛。”赵团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语气听不出情绪，“不过，顾铮啊，你也要注意影响。家属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咱们军人的形象。尤其是……”他话锋又是一转，带着点意味深长，“我听说你爱人，好像挺喜欢研究些……老方子？还有那些个花哨的动作？年轻人，还是要脚踏实地，艰苦朴素！”
顾铮的心猛地一沉。赵团长不仅知道了举报信，竟然连林婉用草药帮人和练五禽戏的事情都知道了？还用了“花哨”这样的贬义词！这显然不是好兆头。是谁在团长面前嚼舌根？张嫂子？还是……其他人？
“团长，我爱人她……”顾铮试图解释。
“行了！”赵团长摆摆手，打断了他，“我就是提醒你一句。带兵要紧，个人问题也要处理好！别让这些琐事分了心！组织上对你的期望很高！”他拍了拍顾铮的肩膀，力度不小，带着告诫的意味。
“是！团长！我明白！”顾铮挺首脊背，大声应道。手心却微微沁出了汗。
赵团长没再多说，带着参谋继续巡视其他连队去了。留下顾铮站在原地，看着团长远去的背影，脸色凝重。赵团长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敲打和不喜己经非常明显。这无疑给林婉的处境和他自身的压力，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抬眼看向家属区那片空地，林婉的身影己经不见了。但团长那声“花架子”的评价，却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他知道林婉不是那样的人，但如何改变团长先入为主的偏见？如何在组织调查和上级审视的双重压力下，护住林婉，也保住自己的前程？
训练场上的喊杀声依旧震天，但顾铮的心情却无比沉重。李爱华的阴招，似乎正在以一种更隐晦、更麻烦的方式，持续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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