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西章 惊雷无声（上）
他一把抓起桌角那个用来烧纸的铁皮饼干盒——里面还残留着上次烧毁推导稿和“幽灵低语”记录的灰烬！
然后，他抄起桌上一个装着半瓶浑浊冷却液的玻璃瓶，毫不犹豫地将冰冷的液体，猛地泼向那个散发着热气的“热引擎”核心！
嗤——！
滚烫的金属与冰冷液体接触，爆发出刺耳的白气和浓烈的焦糊气味！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机油、松香和烧焦矿石的怪味瞬间弥漫开来！
“爸？！” 陆明远惊骇地看着父亲的动作。
陆鸿钧置若罔闻，动作快如闪电！
泼完冷却液，他立刻将那个还在冒着白气、发出轻微“滋滋”声、瞬间变得湿漉漉、焦黑一片的核心装置，连同几块散落的、同样被泼湿的矿石片，一股脑地塞进了手中的铁皮饼干盒里！
然后“哐当”一声盖上盒盖！
就在盒盖合拢的刹那，仓库那扇破旧的木门被王国栋一脚狠狠踹开！
砰！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落一片灰尘。
几道雪亮的手电光柱如同舞台追光灯，瞬间将仓库中央这片狼藉的区域彻底笼罩！
光圈的中心，正是浑身湿透、沾满油污、手里拿着一个冒着白气铁皮盒的陆鸿钧，以及旁边手忙脚乱、脸上还带着惊惶未定、试图用身体挡住桌上散乱图纸的陆明远、周工和张工！
沈静仪脸色惨白地站在稍远处，身体微微颤抖。
刺鼻的焦糊味和怪异的机油冷却液气味扑面而来，让刚冲进来的王国栋和他身后的两名警卫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陆鸿钧！陆明远！你们果然躲在这里！”
王国栋用手电光毫不客气地在几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陆鸿钧手中那个还在冒白气的铁皮盒上，眼神锐利如刀，“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在搞什么名堂？！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仓库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铁皮盒盖缝隙里冒出的白气发出轻微的“嘶嘶”声，以及众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陆明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思考着最坏的结果。
周工和张工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陆鸿钧缓缓抬起头，迎向王国栋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反而带着一种被无理打扰的愠怒和深深的疲惫。
他举起手中那个还在“嘶嘶”作响的铁皮盒，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丝嘲讽：
“王主任，你问我们在搞什么名堂？我们父子，还有这两位同事，” 他指了指周工和张工，“正在响应你所里‘深挖潜力、利用废旧物资’的号召，研究怎么修复一台报废的老式恒温箱的控制核心！怎么，这也违反规定了？需要你王主任半夜三更带着枪来突击检查‘安全隐患’？！”
“恒温箱控制核心？” 王国栋狐疑地眯起眼睛，手电光死死盯着那个冒着气的铁盒，“你当我三岁小孩？什么恒温箱核心会发出这种怪味？还冒烟？！”
“王主任要是不信，自己打开看！” 陆鸿钧冷哼一声，竟然主动将那个滚烫的铁皮盒往前一递！
动作带着一种坦荡的愤怒，“这就是个老掉牙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七零之界碑之盾 利用双金属片和热敏电阻控温的破烂玩意儿！我们想拆了研究一下原理，看看能不能废物利用！刚才调试时短路了，烧了里面的热敏元件，泼了点冷却液降温！怎么？这也要向你打报告？！”
王国栋被陆鸿钧这坦荡甚至带着怒气的态度弄得一愣。
他警惕地看着那个冒着白气的铁盒，没有立刻去接。
他身后的警卫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生怕是什么危险品。
“恒温箱？” 王国栋冷笑，手电光扫过桌上散乱的电子管、线圈、示波器（己断电黑屏）、毫伏表（指针归零），“陆教授，你糊弄谁呢？恒温箱需要这些玩意儿？！还有这些图纸！” 他一把抓起桌上几张画着复杂电路和热力结构图的草稿，上面还沾着油污和冷却液的水渍，“这上面写的什么‘温差电’、‘塞贝克’、‘热效率’！这跟恒温箱有什么关系？！我看你们就是在搞非法研究！搞小动作！”
王国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抓住把柄的兴奋和凶狠！
陆明远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图纸！
还是暴露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鸿钧身上。
沈静仪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惊恐。
陆鸿钧脸上却没有丝毫被揭穿的慌乱。
他反而上前一步，指着王国栋手中的图纸，语气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近乎刻薄的认真和一丝不耐烦：
“王主任，不懂技术，就不要妄下结论！恒温箱的核心是什么？不就是温度控制吗？！温差电效应（塞贝克效应）和它的逆效应（帕尔帖效应），正是很多早期恒温控制器件的基础物理原理！我们研究这些基础理论，探索如何利用废旧材料改进老式温控器件的效率和可靠性，怎么就成了非法研究？怎么就成了小动作？！”
他指着桌上那些零件：“这些电子管、线圈，是用来搭建测试电路的！示波器、毫伏表是用来观测微小的热电信号变化的！没有这些工具，怎么研究？！难道靠王主任你的想象力吗？！”
他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带着一种被无知冒犯的愤怒，反而压得王国栋一时语塞。
王国栋拿着图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图纸上的术语确实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陆鸿钧的解释听起来似乎……也有点道理？
尤其是提到“利用废旧物资”、“改进老式设备”，这口号可是他自己也经常挂在嘴边的！
但他绝不甘心就此罢休！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再次扫过陆明远、周工和张工紧张的脸，又落回陆鸿钧身上：“就算你们是在研究温控！那为什么偷偷摸摸躲在这个废弃仓库？！为什么不在正规实验室？！”
“正规实验室？” 陆鸿钧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充满了疲惫和讽刺，“王主任，你告诉我，现在哪个正规实验室有闲余的地方和设备给我们‘深挖废旧物资潜力’？‘天穹’项目资源都不够！我们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不占用宝贵资源，自己摸索点东西，这也叫偷偷摸摸？难道非要在人来人往的主实验室，摆弄这些烧焦冒烟的破烂，才算光明正大？！” 他再次举起那个还在微弱“嘶嘶”的铁皮盒。
王国栋被噎得说不出话。
陆鸿钧的反击逻辑严密，甚至借用了他的口号，让他一时找不到更硬的把柄。
他死死盯着陆鸿钧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心虚，但看到的只有愤怒、疲惫和被无理纠缠的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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