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西章 疯癫的探针与纸上的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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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塔！
事故！
频率偏移！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电流瞬间击穿了林晓声的伪装！
她的呼吸几乎停滞，身体因巨大的冲击而产生了真实的僵硬！
但她强大的意志力在千分之一秒内强行接管！
她喉咙里的梦呓瞬间拔高，变成了惊恐的尖叫：“啊——！塔倒了！压死人了！血！全是血——！” 同时，她的身体如同被无形重击，猛地向后踉跄几步，“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档案架上！
哗啦啦——！
几本放在边缘的旧卷宗被撞落在地，扬起一片灰尘。
“吵什么吵！要死啊你！”
王大姐被这巨大的动静彻底惊醒，怒气冲冲地站起来，看着摔倒在地、抱着头尖叫颤抖的林晓声，以及散落一地的文件，气得脸色发青，“扫把星！就知道你待在这里没好事！滚起来！把这里收拾干净！再发疯就给我滚出去！”
林晓声像是被吓傻了，停止了尖叫，只是抱着头缩在地上，发出压抑的、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在王大姐愤怒的注视下，她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动作笨拙地、带着神经质的颤抖，开始捡拾散落的文件。
她的手指在接触到那份标有“红塔/1968事故”的卷宗时，如同被烫到般猛地一缩，随即又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混杂在其他文件中，抱在怀里。
她低着头，将散落的文件胡乱堆放到旁边的矮柜上，整个过程都维持着那种惊魂未定、随时会崩溃的状态。
王大姐厌恶地瞪着她，显然没注意到那份被特意混入其中的关键卷宗。
“收拾完就给我老实在那儿待着！再弄出动静，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大姐骂骂咧咧地坐回椅子，余怒未消。
林晓声蜷缩回角落，将那份厚重的卷宗紧紧抱在怀里，用身体和蜷缩的姿势遮挡着。
她的头深深埋在膝盖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像是在无声地痛哭。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巨大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激动和紧张！
她拿到了！
在疯癫的伪装下，在刀尖上起舞，她终于攫取到了可能与“方尖碑”首接相关的猎物！
1968年的红塔事故，频率偏移……这会是揭开“特别频率”和“方尖碑”之谜的钥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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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2研究所，陆家宿舍。
昏黄的灯光下，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桌上摊着纸笔，陆明远、陆鸿钧、周工、张工围坐在一起。
王国栋勒令的“深刻检查”，像一道催命符悬在头顶。
“怎么写？” 张工愁眉苦脸，“总不能真把‘热引擎’的破事写那么详细吧？
万一他真找人来看，我们那堆破烂……” 他想起那个失败的土疙瘩，就觉得脸上无光，更怕被王国栋借机嘲讽打击。
“当然不能全写实。”
陆鸿钧沉声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核心是两点：
第一，承认我们未经批准，利用业余时间和废旧物资进行了一项‘探索性热回收实验’，动机是‘响应节约号召，提高设备效率’。
第二，实验失败，过程中不慎损坏了所里配发的旧示波器，我们深感痛心并愿意承担责任。态度要诚恳，错误要承认，但实验的具体技术细节要模糊化，用‘初步尝试’、‘简陋模型’、‘未能达到预期效果’一笔带过。”
他看向陆明远，“明远，你来执笔。文字要把握好分寸，既不能显得轻描淡写，也不能留下太多可供他深究的技术把柄。”
陆明远点点头，拿起钢笔，深吸一口气，开始在稿纸上书写。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努力将父亲的要求转化为文字，既要体现“诚恳检讨”，又要隐藏真正的意图和挫败感。
“还有那个信号……” 周工压低声音，心有余悸，“检查里提不提？”
“绝对不能提！”
陆鸿钧斩钉截铁，“提了就是不打自招！就咬死是示波器老化故障！王国栋没有证据，只能认这个说法。我们的重点，是过了检查这一关，保住继续待在仓库的资格！”
陆明远在纸上写下“因设备（示波器）年久失修，在实验过程中突发故障短路烧毁……”，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了那个惊险的夜晚，飘回了示波器屏幕上那串冰冷而规律的矩形脉冲。
王国栋的突然出现，绝非偶然！
那个信号……究竟是什么？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在检查上。
写到最后，他按照要求，写下了“恳请组织给予我们改正错误的机会，允许我们继续在岗位上为国防科研事业贡献力量”等套话。
字迹工整，措辞严谨，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沉重。
检查写完，陆鸿钧仔细审阅了一遍，略作修改，确认无误。
“明天一早，我亲自送去给王国栋。”
他收起稿纸，语气凝重，“示波器毁了是坏事，但也是提醒。王国栋盯得更紧了，我们以后每一步，都要更加小心，更加……隐蔽。”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如鹰。
技术攻坚，如同在布满荆棘和陷阱的雷区中穿行。
这份纸上的“检讨”，就是他们此刻必须挥舞的、用以格挡明枪暗箭的，无形的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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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部后勤处档案室，深夜。
死寂。
唯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如同幽灵的叹息。
王大姐早己离开，沉重的铁门从外面锁死。
档案室彻底沉入了无光的深海。
角落的阴影里，林晓声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
怀中被体温焐热的“红塔事故报告”卷宗，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理智与渴望。
她必须阅读它，立刻！
但黑暗中，如何视物？
一丝微弱的月光，吝啬地从高窗顶部的缝隙渗入，在地面投下一小片朦胧的灰白。
林晓声如同最机敏的夜行动物，悄无声息地挪动身体，将那份厚重的卷宗小心翼翼地置于这唯一的光斑边缘。
她蜷缩着，整个身体几乎趴伏在地，用身体尽可能遮挡住这微小的光源，防止从门缝或窗外被察觉。
她颤抖着（这次并非伪装），翻开了卷宗。
纸张发出轻微的、令人心惊肉跳的沙沙声。
借着那点可怜的、勉强能辨字的微光，她的目光如同探针，刺向那些泛黄的纸页和密密麻麻的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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