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的公堂，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原告席上站着苏婉清，一身素衣，脊背挺首；被告席上是苏明远，脸色惨白，眼神躲闪；旁听席上挤满了京城的绸缎商，连梁王派来的眼线都混在其中，想看看宁王到底会如何“保”这个商户女。
知府升堂，惊堂木一拍：“带原告、被告！”
苏婉清呈上证据：一是巡夜老仆的证词，证明案发当晚苏明远潜入书房；二是锦绣阁掌柜与苏明远的交易记录——这是萧煜派人查到的，赵志远给锦绣阁的银票，都走了苏明远的账；三是那本《云锦织法精要》的抄本，与苏明远手里的原本比对，能看出明显的篡改痕迹。
“苏明远，你还有何话可说？”知府厉声问道。
苏明远还想狡辩：“那账本是伪造的！老仆是被她买通的！这秘方...这秘方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凭什么说是偷的？”
“凭这上面的印章。”苏婉清冷静地开口，指着原本书册扉页的位置，“我父亲的手记，都盖着‘云锦世家’的朱印，你手里的册子，这印章是后刻的，颜色都还没干透，知府大人一验便知。”
知府接过册子细看，果然发现印章的颜色与纸页的泛黄程度不符，显然是新近伪造。他再看苏明远，见他眼神闪烁，早己没了刚才的嚣张。
“来人，给我打！”知府下令，“让他尝尝作伪证、污蔑良民的滋味！”
衙役们刚要上前，苏明远突然尖叫起来：“是赵志远！是户部侍郎赵志远让我干的！他说只要拿到云锦坊的秘方，就帮我夺家产，还说...还说梁王殿下会保我！”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谁也没想到，这桩商户纠纷，竟牵扯出了户部侍郎和梁王！
知府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看向旁听席上的宁王眼线——他可不敢审到梁王头上。正在他左右为难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苏明远，你说赵大人指使你，可有证据？”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煜不知何时己坐在旁听席的首位，一身墨蓝锦袍，神色平静得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苏明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有！我这里有赵志远给我的密信，说让我事成之后...”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个飞掷而来的茶杯砸中了嘴，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扔茶杯的是赵志远的心腹，显然是想灭口。
“拿下刺客！”萧煜的护卫立刻上前，将那心腹按倒在地。
萧煜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公堂：“看来，苏明远说的是实话。赵侍郎身为朝廷命官，竟勾结外人算计商户，还牵扯皇室，此事...怕是得惊动圣上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知府哪敢再拖延，连忙下令：“将苏明远收监，彻查赵志远一案！”
公堂外的阳光正好，苏婉清跟着萧煜走出顺天府，只觉得双腿发软。这场风波，竟以如此惊心动魄的方式落幕，她到现在还有些恍惚。
“多谢王爷。”她福身行礼，声音里满是感激。若不是他及时出现，苏明远未必会招出赵志远，就算招了，知府也未必敢查。
“举手之劳。”萧煜看着她，忽然想起江南运河边她倔强的侧脸，“只是，你可知此事牵扯到梁王，日后...怕是还有麻烦。”
苏婉清抬起头，阳光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知道，这次能平安度过，全靠萧煜的权势，可她不能永远依赖他。她要让云锦坊真正强大起来，强大到能抵御任何风雨。
“我知道。”她轻声道，眼里却燃起了新的光芒，“但我不会怕。云锦坊能在京城立足百年，靠的不是谁的庇护，是真真正正的手艺。只要我把锦织好，总有一天，没人能再随意欺负。”
萧煜看着她眼中的光，比初见时更亮、更韧，像被雨水洗过的星辰。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次出手，或许不只是因为“欣赏”，而是被这份在逆境中不肯弯折的韧性，深深吸引。
“你的‘缠枝莲’锦，何时能织好？”他忽然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婉清愣了愣，随即笑道：“不出一月，定能让王爷满意。”
“好。”萧煜点头，“本王等着。”
阳光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即将交织的丝线，在京城的石板路上，悄悄织下新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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