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门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湿，泛着冷光。林缺握着那柄程叙源帮他削的竹剑，指尖刚泛起灵力，就被一股蛮横的气流震得虎口发麻。
竹剑“当啷”落地，沈浩的铁剑正指着他的咽喉，剑身上流转的赤色灵力像烧红的铁丝，烫得人皮肤发紧。
“师弟这剑，倒是别致。”沈浩挑眉，视线扫过地上那截泛着青黄的竹枝，语气里的嘲讽像淬了冰，“内门不比外门，拿根破竹子来练剑，是嫌命太长？”
林缺弯腰去捡竹剑，手指刚碰到剑柄，就被沈浩的跟班踩住手背。那弟子嗤笑：“沈师兄跟你说话呢，没听见？”
手背传来钻心的疼，林缺咬着牙抬头，却看见程叙源从演武场东侧的石阶走下来。他穿着件半旧的青布道袍，手里还拿着本翻卷了页角的书，步子慢悠悠的，像刚从藏经阁看完书出来。
“沈师兄早。”程叙源走近了才开口，声音不高，却恰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他的目光从沈浩的铁剑移到林缺被踩的手上，没说什么，反倒把手里的书往石桌上一放——那是本《内门灵植图谱》，封面上还沾着点泥土，像是刚去后山认过草药。
沈浩收了剑，打量着程叙源。这人他有印象，文试考了第一，武试却连前百都没进，典型的文弱书生。听说林缺在外门时就总跟他混在一起，难不成林缺那点进步，真是靠这书生点拨？
“程师弟也来练剑？”沈浩冷笑，“我正跟林师弟讨教几招，不如你也一起？”
程叙源没接话，反倒弯腰捡起林缺的竹剑，用袖子擦了擦剑身上的泥。竹剑被他擦得发亮，竹节处还能看见程叙源特意削出的浅槽——那是离线插件里“灵力聚能槽”的伪装。
“讨教就不必了。”程叙源把竹剑递回给林缺，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他的手背，像在传递什么信号。林缺突然想起昨天程叙源跟他说的：“遇到难缠的人，别急着接招，先看看他脚边有没有坑。”
“林缺昨天跟我说，长老留的《灵植辨识》作业还没写完。”程叙源转身看向沈浩，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那作业要认三十种毒草，错一种就得去药圃罚抄三天，沈师兄应该知道吧？”
沈浩皱眉。内门长老最看重弟子对灵植的掌握，尤其是毒草辨识，关系到日后炼丹、制符的根基，确实耽误不得。他瞥了眼林缺，见那小子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着竹剑柄，倒真像有心事的样子。
“作业而己，晚一天交又何妨？”沈浩的跟班还在嘴硬，被沈浩瞪了一眼。
沈浩心里打着算盘。他原本是想借着切磋的由头，探探林缺的底，最好能废了他的经脉——一个外门爬上来的废物，凭什么跟自己抢长老的关注？可要是耽误了林缺交作业，被长老怪罪下来，反倒显得自己小气。
“既然是长老的吩咐，那确实要紧。”沈浩收了剑，赤色灵力隐去，剑鞘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演武场里格外清晰，“不过林师弟，内门可不是光靠认认草就能混下去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故意用肩膀撞了下林缺的胸口。林缺踉跄着后退，却被程叙源伸手扶住。程叙源的手掌很稳，搭在林缺胳膊上的力道不大，却像块定盘星，让人心安。
“沈师兄说得是。”程叙源抬头，目光正好对上沈浩的视线，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莫名发怵，“林缺刚进内门，还有很多要学的，就不打扰师兄练剑了。”
说罢，他拉着林缺转身就走，青布道袍的下摆扫过湿漉漉的石板，带起一串水珠。
林缺被他拉着走了老远，才后知后觉地问：“师兄，我哪有什么《灵植辨识》作业？”
程叙源松开手，回头看了眼演武场的方向，沈浩的身影还立在晨光里，像根扎在地上的铁刺。
“现在没有，回去就有了。”程叙源从怀里摸出张纸，上面用炭笔画着几十种灵草，旁边标着奇怪的符号——那是【灵植药性数据库】的草稿，“长老昨天跟我说，最近药圃新收了批寒心花，让我带几个师弟认认，正好算成作业。”
林缺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寒心花，花瓣被画成了锯齿状，旁边标着个“冷”字。他突然笑出声：“师兄，你这画的哪是花，分明是小刀子。”
“能认出来就行。”程叙源把纸递给林缺，指尖泛白——刚才跟沈浩对视时，他识海里的【威胁评估程序】正疯狂运转，计算着沈浩的灵力强度、出手习惯，甚至连他握剑时左手食指微曲的小动作都记录在案，【危险系数：7.2/10】的红色数字跳得刺眼。
“沈师兄为什么总针对我？”林缺捏着那张画满灵草的纸，声音低了些。他以前在外门，就算资质差，也没人这么明着欺负。
“因为你挡着别人的路了。”程叙源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内门弟子的住所就在山腰，像一颗颗嵌在石头里的棋子，“就像两条并行的溪流，突然汇成一条河，总有水想把另一条挤出去。”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林缺，眼神里带着点认真：“但水挤不过石头，你只要站得够稳，就没人能把你冲走。”
林缺低头看着手里的竹剑，竹节处的浅槽被晨露填满，像藏着一汪清亮的水。他想起刚才程叙源挡在他身前的样子，明明比沈浩瘦了一圈，却像块搬不动的石头。
“那我要是站不稳呢？”他小声问。
“我帮你算好落脚点了。”程叙源的语气很轻，却带着让人信服的笃定，“你昨天修炼时，是不是觉得丹田有点发沉？”
林缺猛地抬头：“师兄怎么知道？”他昨晚打坐时，确实觉得灵力在丹田打转，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还以为是自己练岔了气，没敢说。
“猜的。”程叙源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回去把这张纸上的灵草认完，我教你个顺气的法子。”
其实他识海里的【离线插件状态报告】早就弹出了警告：【用户林缺：丹田灵力黏滞度+15%，疑似情绪波动引发的数据流紊乱】。沈浩刚才那一下，不光是想挑衅，更是想用灵力震乱林缺的气息——这种手段阴损，明着看不出来，却能让修士在修炼时走火入魔。
还好他刚才扶林缺的时候，悄悄运行了【数据流稳定程序】，用自己的灵力在林缺丹田外裹了层薄茧，暂时稳住了那股乱流。
两人走到通往后山的岔路，程叙源停下脚步：“我去药圃看看寒心花，你先回房认灵草，别偷懒。”
林缺点头，握着那张画满灵草的纸往住所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纸上，把“寒心花”三个字照得发亮，他突然发现，那三个字的笔画里，藏着几处极淡的墨迹，像极了程叙源教他的灵力流转路线。
原来那张画，不只是为了应付沈浩。
程叙源看着林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往药圃走。刚走两步，识海里突然弹出【新任务提示：检测到沈浩灵力波动异常，正跟随林缺方向移动】。
他脚步一顿，指尖在袖摆下飞快地“敲击”——那是在启动【路径干扰程序】。药圃旁有片竹林，竹林深处的雾气能干扰神识探查，正好能让沈浩的跟踪无功而返。
晨露从竹叶上滴落，砸在程叙源的肩膀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内门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要深。沈浩这招“明着切磋，暗地跟踪”，就像代码里藏着的逻辑炸弹，不及时清除，迟早要出问题。
他抬头望向药圃的方向，那里的寒心花正在晨雾里微微颤动，白色的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蓝——这种花性寒，正好能克制沈浩那股燥热的灵力。
或许，是时候给林缺的【防御程序】加个“反制模块”了。程叙源想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脚步轻快地走进了竹林。雾霭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像个严丝合缝的保护罩，把所有的算计都挡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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