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画面里的雪花纹突然清晰时，李根看见林晓雯的眼泪正顺着脸颊往下淌。她的肩膀微微耸动，抽泣声透过听筒传来，像被揉皱的纸团划过心尖。
“别来了，” 她的声音碎在泪水里，“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
李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团滚烫的棉絮。他想说 “我己经买好机票了”，想说 “八千块我带来了”，想说 “孩子的书包就在我包里”，可所有的话都卡在舌尖，变成笨拙的重复：“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见我……”
接下来的半小时，李根像台失控的录音机。他看见自己的嘴唇在动，听见声音从喉咙里涌出来，却抓不住任何具体的字句。或许是在说初识时的葱油饼，或许是在说出租屋里的雨夜，或许是在哀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屏幕里的林晓雯始终在哭，偶尔摇摇头，像片被暴雨打蔫的叶子。
首到手机发烫得像块烙铁，李根才突然清醒。他盯着屏幕里那双红肿的眼睛，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票我不会退。” 林晓雯的抽泣猛地顿住，“就算要分开，我也得见你最后一面。有些话，我必须当面说。”
视频挂断的瞬间，李根把手机扔到床上。背包的拉链还敞着，红围巾的一角露出来，在空调风里轻轻晃动。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凌晨的月光像层薄霜，落在楼下那辆孤零零的电动车上。
不知坐了多久，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李根摸过来一看，是林晓雯的微信：“我带着孩子，将来要花很多钱。奶粉、学费、医药费…… 这些你都想过吗？”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指甲缝里还留着收拾行李时蹭到的毛线。“我会更努力跑单，” 他一字一顿地敲着，“下个月争取评上五星骑手，年底就能竞聘站长。到时候工资能翻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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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根的手指僵在半空。屏幕的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包养” 两个字像两条毒蛇，死死缠住他的喉咙。他想反驳，想说 “我能给你和孩子安稳的生活”，想说 “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可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变成无声的闷响。
出租车的鸣笛声从楼下传来。李根猛地起身，抓起背包冲向门口。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才拧开，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层层亮起，像串引路的星。
“师傅，去机场。” 他把背包扔进后备箱，坐进副驾驶时，手机从口袋滑出来，屏幕还亮着。
“这么早赶飞机啊？” 司机拧开收音机，里面正播放着早间新闻，“听说今天有雾，航班可能延误。”
李根 “嗯” 了一声，目光盯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张记快炒店的卷帘门还关着，站点的电动车棚空无一人，财富中心的玻璃幕墙在晨雾里若隐若现。这些熟悉的景物此刻都变成模糊的色块，像幅没干透的画。
手机震动时，出租车刚驶上机场高速。林晓雯的消息只有一行字：“雾太大，别来了。”
李根看着舷窗外翻滚的白雾，指尖在屏幕上敲出最后一条消息：“就给我见你最后一次吧。”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广播里传来登机通知，他的航班开始检票了。
他把手机塞进背包，起身走向登机口。阳光试图穿透雾层，在候机大厅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根知道，无论前方是晴空还是浓雾，这趟航班都必须起飞。有些告别，需要当面说出口；有些牵挂，需要亲手放下。
登机口的廊桥像条长长的隧道，一头连着熟悉的过往，另一头通向未知的远方。李根攥紧背包的带子，里面的红围巾硌着他的后背，像团不会熄灭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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