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辉拖着那条被霰弹啃过、又被骨箭强行“糊”上的左腿,在迷宫般的矿洞深处亡命奔逃。每一次落脚,愈合的伤口深处都传来撕裂般的钝痛,提醒他这“新生”是靠什么换来的。胸口的骨箭死寂冰冷,像个蛰伏的毒瘤,紧贴着他狂跳的心脏。
他不敢回头,身后那几具被吸得半干的尸体和万人坑里白森森的骨山,像噩梦的碎片黏在视网膜上。矿洞的空气越来越潮湿,带着浓重的土腥和腐烂植物的气息,隐约还能听到水滴从岩顶落下的“滴答”声。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只有骨箭那点微弱得几乎熄灭的暗红幽光,勉强在他身前投下一圈模糊摇曳的血晕,勉强照亮脚下湿滑、布满苔藓的岩石。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不是手电,更像是自然的天光。出口?顾辉心头刚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一股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差点把他熏得背过气去。那不是单纯的尸臭,而是无数种腐败物混合发酵后的地狱气息——烂泥、朽木、动物尸体、还有…人味。
他踉跄着冲出矿洞口,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下一秒,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里翻江倒海,比看到万人坑时还要猛烈!
眼前根本不是什么生路,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冒着诡异气泡的黑色沼泽!
沼泽的水面像煮沸的沥青,粘稠、漆黑,咕嘟咕嘟地翻涌着拳头大小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浓烈的硫磺和腐肉混合的恶臭。水面上漂浮着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腐烂、露出森森白骨的动物尸体;半沉半浮、裹满黑泥的破烂衣物碎片;甚至还有几具明显是人类、被泡得巨人观、皮肤发绿发亮的浮尸!它们的眼睛空洞地瞪着灰蒙蒙的天空,嘴巴大张着,里面塞满了淤泥和水草。密密麻麻的肥大苍蝇如同黑色的云雾,在腐尸和水面盘旋,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
沼泽边缘,靠近矿洞出口的浅滩,更是惨不忍睹。黑褐色的泥浆里,半埋着更多残骸。有的只剩下一只手骨顽强地伸出泥面,五指扭曲地抓向天空;有的是一颗骷髅头,空洞的眼窝里爬满了的蛆虫;还有一具相对“新鲜”的尸体,穿着破烂的矿工服,下半身己经完全陷进泥里,上半身仰面朝天,胸膛被什么东西撕开,内脏被啃食了大半,一群油亮的黑色甲虫正在创口里欢快地钻营。
这就是矿洞深处那些尸体的最终归宿?被像垃圾一样扔进这片血肉沼泽?
“呃…哇!”顾辉再也忍不住,扶着洞口湿滑的岩壁,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吐出来的只有酸涩的胆汁和胃液,烧灼着喉咙。绝望如同冰冷的沼泽水,瞬间淹没了他。后有追兵,前有吃人的泥潭,这是绝路!
就在这时,矿洞深处,隐约传来了嘈杂的叫骂声和奔跑声!追兵!他们处理完尸体,或者听到了动静,追上来了!
顾辉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看着眼前翻腾着死亡气泡的沼泽,又回头看了看黑洞洞的矿道。回去是死路一条,骨箭再厉害也架不住对方人多枪多!跳进沼泽?那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没时间犹豫了!叫骂声越来越近,手电光柱在矿洞深处的黑暗中乱晃!
顾辉一咬牙,几乎是闭着眼,朝着沼泽边缘一处看起来水草稍微茂密、泥浆似乎不那么粘稠的区域,猛地冲了过去!
“噗嗤!”
一脚踏入,冰冷的、滑腻的泥浆瞬间没过了他的小腿!一股巨大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吸力从脚下传来,仿佛有无数只腐烂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拼命地往下拽!恶臭首冲天灵盖!
“操!”顾辉咒骂着,拼命想拔出腿,但泥浆的吸力远超想象,反而让他另一只脚也陷得更深!转眼间,泥浆己经没过了他的膝盖!冰冷的、带着腐烂气息的泥水渗进破烂的裤管,刺激着皮肤上的伤口,带来一阵阵灼痛和麻痒。
“在那!沼泽边!别让他跑了!”洞口传来追兵兴奋的吼叫!几道强光手电瞬间锁定了他!
“哒哒哒哒——!”子弹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打在顾辉周围的泥水里,溅起一人多高的黑臭泥浆!泥点劈头盖脸砸在他头上、脸上,腥臭无比!
顾辉吓得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不再试图拔腿,反而像游泳一样,身体猛地向前扑倒,双手疯狂地在粘稠的泥浆里划动、扒拉!他利用身体前冲的力量和双臂的推力,把自己当成一根在烂泥里蠕动的蛆虫,拼命向沼泽深处“游”去!每一次“划水”,手臂都深深陷入粘稠冰冷的淤泥里,再艰难地出,带起一片黑水和腐烂的水草。
“砰!砰!”霰弹枪的轰鸣在身后响起,大片灼热的铁砂扫过他刚才扑倒的区域,打得泥浆西溅!
“妈的!钻烂泥里去了!”追兵气急败坏。
“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板说了,这小子邪门,必须弄死!”另一个声音吼道。
顾辉不敢停,肺部像风箱一样拉扯,每一次呼吸都灌满了致命的恶臭。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移动,而是在粘稠的沥青里艰难地蠕动。泥浆己经没过了他的腰,每一次前进都耗费巨大的力气。更要命的是,他感觉到在泥浆外的皮肤,尤其是后背刚刚愈合的伤口和腿上的枪伤处,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和麻痒!这沼泽的泥水有毒!或者有无数微小的寄生虫正在往他皮肉里钻!
就在这时,他身侧不远处的泥浆突然“哗啦”一声剧烈翻腾!一个巨大的、布满瘤状凸起的黑影猛地从黑水里探了出来!浑浊的黄色眼珠有拳头大小,冰冷地锁定了顾辉,布满锥形利齿的巨口张开,露出猩红的口腔和粘稠的涎液!
鳄鱼!一条潜伏在沼泽里的巨大尼罗鳄!
腥风扑面!顾辉甚至能看到鳄鱼喉咙深处蠕动的肉壁!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啊——!”极致的恐惧让顾辉发出了非人的尖叫!
嗡——!!!
仿佛被这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和顾辉濒临崩溃的绝望彻底唤醒,胸口那块沉寂的硬物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震动!
不是嗡鸣,是咆哮!
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暗红色冲击波,以顾辉为中心,如同海啸般轰然炸开!瞬间席卷了周围十几米的范围!
骨箭表面的暗红纹路不再是闪烁,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血光!将翻腾的黑泥、腐烂的浮尸、飞舞的蝇群,甚至那条扑到半空的巨鳄,都染上了一层地狱般的猩红!
那条扑咬而来的巨鳄,首当其冲!它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猛地一僵!那双冰冷的黄色巨眼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痛苦填满!它皮肤坚韧如铠甲,此刻却在暗红光芒的笼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失去光泽!巨大的身躯像是被瞬间抽去了所有力量,扑咬的动作变成了无力的坠落!
“噗通!”巨鳄重重砸在顾辉身侧的泥浆里,溅起大片黑臭的水花。它没有死透,庞大的身躯在粘稠的泥浆里剧烈地、痛苦地翻滚、抽搐!皮肤下的血管根根凸起,呈现出骇人的深紫色,并且迅速蔓延全身!它发出低沉嘶哑的哀嚎,每一次翻滚都显得无比虚弱,生命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疯狂抽取!
这恐怖的景象让岸边的追兵瞬间哑火!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条在泥浆里痛苦翻滚、迅速干瘪下去的庞然大物,如同看到了撒旦降临!
“魔…魔鬼!他是魔鬼!”一个守卫惊恐地尖叫,手里的枪“啪嗒”一声掉在泥地里。
“撤!快撤!离开这鬼地方!”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转身就往矿洞里跑。什么老板的命令,什么赏金,在亲眼目睹这非人的恐怖力量面前,都化作了屁!
骨箭的“咆哮”并未停止!那股毁灭性的吸力漩涡,在吞噬巨鳄庞大生命力的同时,贪婪地向外扩张!岸边两个跑得稍慢的守卫,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皮肤下的血管同样诡异地凸起变色!他们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沼泽边缘,身体筛糠般抖动,生命的光彩迅速黯淡,虽然没有瞬间变成干尸,但也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顾辉浸泡在冰冷恶臭的泥浆里,浑身抖得如同风中残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磅礴得难以想象、带着原始野性和暴戾的生命洪流,正透过骨箭,疯狂地涌入他濒临崩溃的身体!这股力量是如此庞大、如此灼热,几乎要将他撑爆!后背和腿上的伤口传来剧烈的撕裂感和难以忍受的麻痒,仿佛有无数滚烫的钢针在里面搅动、生长!沼泽泥水的腐蚀刺痛感被这股灼热的洪流瞬间压了下去!一股前所未有的、病态的精力在他体内火山般喷发,甚至暂时压倒了泥沼的吸力和恶臭带来的窒息感!
“不…停下!停下啊!”顾辉在泥浆里绝望地嘶吼,双手疯狂地捶打自己深陷泥沼的胸膛,溅起肮脏的水花。他不想变成这样!不想靠吸干一条鳄鱼和活人的命来苟活!
骨箭对他的抗拒置若罔闻。它贪婪地吮吸着,血光更盛,仿佛在享受这顿“丰盛”的血肉大餐!那条巨大的尼罗鳄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哀嚎变成了垂死的呜咽,庞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坚韧的皮肤紧紧包裹着萎缩的骨架,最后彻底不动了,像一具巨大的、被吸干的标本,半沉半浮在黑色的泥浆里。岸边那两个守卫也彻底没了声息。
血光终于缓缓收敛,骨箭的咆哮变成了低沉的嗡鸣,随即重归死寂。只留下沼泽中翻腾的恶臭和更加浓烈的、混合着血腥与死亡的腥甜气息。
顾辉瘫在冰冷的泥浆里,大口喘息。力量感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虚弱和一种灵魂被彻底玷污的恶心。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黑泥和腐烂物的双手,看着那条近在咫尺的、被吸干的鳄鱼干尸,看着岸边那两具失去温度的守卫……
他活下来了,又一次。靠着他胸口的魔鬼,吸干了一条沼泽巨兽和两个活人。
沼泽的泥水冰冷地包裹着他,像一口巨大的、正在缓慢合拢的腐烂棺材。他挣扎着,继续向不可知的黑暗深处“游”去。每一次划动,都像是在地狱的脓血里前行。
西非的黑暗,是这片吞噬血肉的泥沼,是体内这根永不餍足的邪箭。他逃过枪弹,躲过追兵,却永远逃不出这如影随形的诅咒。前方,只有更深的黑暗,和下一次……更血腥的“进食”。骨箭冰冷地贴着他的心脏,像一颗己经生根发芽的恶魔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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