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子外有座吊脚楼，建在一段早己废弃的石桥上，下面是条干涸的河沟。那楼很旧了，早年据说住过“除妖师”，也有说是“系魂屋”，谁也说不清。总之，从我记事起，村里大人都不让我们靠近，说那地方“冷着”，容易把东西带回家。
可越不让靠近，我们几个小孩就越好奇。
那年我们十三岁，一共五个男孩。正月初五那天，大人们都在祖祠烧香，我们几个悄悄溜出去，绕过后山，爬上吊脚楼。
楼的门是锁着的，但下面的石桥旁，有一扇木窗没关紧。
我们爬进去，扑鼻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地板上满是灰尘，梁柱缠着几乎干掉的藤蔓。可奇怪的是——屋子正中，放着一个香炉，里面的灰还冒着微热。
“这里有人？”小勇压低声音。
没人敢回答。
我们正准备退出去，阿洋突然指着墙角：“那是什么？”
墙角堆着一排鞋子。
有小孩的，有女人的，也有成年男人的。一共十三双，整整齐齐地放在木凳下。每双鞋前，都写着一个名字——用红墨。
我看到我自己的名字，写在一双破旧的布鞋前。
我顿时后背发凉，想转身逃，可脚下一滑，踩出“咔”的一声。
那一瞬，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的脚步，是一群，缓慢、沉重，像是穿着布鞋的脚踩在冰冷的石板上，一下一下地，对着我们的位置走来。
“是风吧……”阿志声音在发抖。
可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风。
我们屏住呼吸，趴在地板上往下看。吊脚楼的木板缝很宽，从缝隙之间，我们清清楚楚看到：
有人站在楼下。
或者说，不止一个。
六七个模糊的影子，穿着脏兮兮的旧衣服，头垂着，看不清脸，但最诡异的是——他们都没有脚印。
地上是湿泥，但他们走过的地方，什么都没留下。
只有一个人留下了脚印。
他穿的是……那双写着我名字的布鞋。作者“凡梦散人”推荐阅读《午夜鬼话：日本恐怖故事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
“跑！”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我们一哄而散。我夺门而出，一路滚下山坡，膝盖划出血都没感觉。回家后我高烧三天，梦里全是吊脚楼下那张垂着头的脸，一首跟在我背后，轻轻喘气。
醒来后，妈说我胡话不断，一首在喊：“把鞋还给我！”
可我发誓，我没说过这句话。
—
阿洋是第一个出事的。
大年十五那天，他在堂屋里上吊死了。脚底下放着一双旧布鞋，鞋面上写着他的名字。
接下来是阿志，他在山里失踪了，家人找到他的尸体时，脚上穿着不属于他的鞋——那双鞋我认得，写着“林昭”的名字，是我爸小时候的名字。
他早就死了。
—
村里开始风言风语，说是吊脚楼“招魂”失败了，鞋子是“替死”的器物。名字写上去，人就不干净了。
爷爷悄悄告诉我：
“那楼是旧时‘系魂所’，战乱时为安灵建的，要人代替死去的人守在原地，魂不离村，不作祟。但香火断了，鞋没烧完，魂就乱了。”
“那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拆了那楼？”我问。
他看了我一眼：“谁敢拆？你敢？”
我不敢。
我知道，一旦破坏那楼，鞋上的名字就真的逃不掉了。
—
再后来，剩下那三个男孩都死了。
我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当时逃得最快，没有穿那双鞋。
可就在今年春天，我回村扫墓时，吊脚楼的窗子重新关上了。
楼下多了一双新的鞋。
我弯下腰，看了看——
是我现在穿的这双。
名字写得整整齐齐，红墨还没干。
我没听到脚步声。
可我知道，它们一首都没离开。
它们只是在等我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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